江老夫人也想起自己儿子的性子,颔首道:“倒是我多问了。”顿一顿,她又道:“也就是说,这批茶叶运往京城的时候,是好端端的;一切问题,是在运抵京城之后,方才出现的。”
“应该是茶库那边的存储出了问题。”江怀德思索片刻,道:“待行远伤好一些后,儿子就与他一道动身前往京城,查清楚整件事的因果缘由。”见江老夫人神色始终不曾舒展,反而是越发凝重,安慰道:“儿子与尚书大人打过几次交道,是个公正明理之人,相信会禀公办理的,母亲不必太过担心。”
江老夫人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定定望着窗外渐趋阴沉的夏光,就在后者犹豫着是否告退离去时,她忽地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太巧了吗?”
“巧?”江怀德疑惑地念着这个字,茫然道:“儿子不太明白,请母亲明示。”
江老夫人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道:“还记得流沙火与汗血马吗?”
“当然记得,皆出自留雁楼之手,至今未查明他们从何得来,只知与朝廷有着莫大的关系。”江怀德如实回答,正要问江老夫人问这话的意思,忽地灵光一闪,脱口道:“母亲怀疑此次贡茶出问题是他们搞的鬼?”
“太巧了,让我不得不怀疑。”江老夫人起身,推开前来搀扶的赵嬷嬷,独自走到万字格的长窗前,随着双手的推动,窗子被推开,一阵夹杂着些许雨滴的热风扑面而来,天空中乌云密集,隐隐可见银蛇闪现,燕子低飞,捕捉着因为水汽而无法高飞的昆虫,看来即将有一场大雨到来。
江怀德面色难看地道:“那可是户部啊,一个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流沙火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到的东西,结果怎样?”江老夫人嗤笑了一句,道:“莫要忘了,留雁楼只是明面上的打手,真正要辛夷性命,要辛家灭门,一个不活的可不是他们。”她抚过窗台上的几滴雨水,那双阅遍世间沧桑的眼眸此刻一片清明,缓缓道:“他们这是想让江家步辛家的后尘啊!”
江怀德也想明白了,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咬牙道:“好阴毒的心思!”
江老夫人刻满岁月痕迹的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可他们算漏了一点,江家并不是当年的辛家,可以由着他们捏扁揉圆。”
听到这话,江怀德也安下心来,是啊,留雁楼固然可怕,但江家也有自己的杀手锏,未必就会输给留雁楼与背后那一位;这般想着,他道:“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由着他们暗自使绊子吧?”
“不急。”江老夫人望着天空中越来越密集的雨滴,淡泊的声音犹如随雨滴从天际垂落,“朝堂上的事情,比不得江湖之上,说杀就给杀了,从编派罪名到定罪再到处置,需要许多时间;你且留在岳阳,让行远先入京探探情况;另外,柳家也要去,看他们是个怎样的态度,是否有必要结那门婚事。”
江怀德原本一直在点头,听到最后那句话不由得一愣,他知道母亲一向不太喜欢柳家小姐,尤其是这两年婚约一再推迟,更是不满,曾不止一次说过要另择孙媳,但他总以为母亲就是发发牢骚,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他思索片刻,婉转地提醒,“母亲,这婚事是父亲生前定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