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他,陆江与王安也都露出古怪之色,江家今年是犯了太岁还是怎么了,先是进贡的茶叶出了问题,现在又被人弹劾。
孙邈并没有留意到他们脸上的神色,只以为梁帝没听清,提高声音再次重复着刚才的话,启禀皇上,微臣这次要弹劾的并不是朝中官员,而是岳阳江家!”
梁帝压下心中的惊讶,一边看着手上的折子一边道:“说说,弹劾什么事?”
“江家私自制作金丝软甲,犯下大不敬之罪。”在说这话的时候,孙邈有些得意,弹劾一个商贾人家,既不会得罪朝堂同僚,又可以在梁帝面前露脸,真是一个一举两得的主意。
他怕得罪人,所以虽然身居都察院,却几乎不弹劾任何人,偶尔被逼急了,就弹劾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官,弹劾之前,还得查一查他们的家境、老师以及关系好的同僚,以免不小心踢到铁板,着实有些心累;但商贾之人就不一样了,士农工商之中,排位最低,除非是家中子弟特别出挑,参加考举中了举人进士,否则就是有钱无权,可比那些小官好对付多了。
孙邈来之前可是拨弄了好一阵子的小九九,才写落笔写下那封奏折,但凡是有一点顾虑,以他的性子都是万万不会出现在养心殿上的。
趁着梁帝看奏折的功夫,孙邈暗自回想着折子里那一句句自认珠玑一般的话,暗自得意。
王安将他眉眼间的得意看在眼中,暗自摇头,这位孙大人还不知道自己踢到了一块最大的铁板,看来这一次,他想继续留在京城是难了。
摇头归摇头,王安可是万万不会提醒孙邈的,一来他与后者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那个地步;二来,他也有些不屑孙邈胆小怕事,尸位素餐的作为;三来,也是最大的原因,刚才多嘴的教训可还历历在目呢,他若再犯,那就是个傻子。
想到这里,王安额头的伤口似乎又疼了几分,不过当着梁帝的面,他不敢擅自有所动作,只能暗自吸气吐气,努力把痛楚压下去。
那厢,梁帝已是粗略地看完了奏折,抬头看向看向暗自得意的孙邈,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冷笑,“据你奏折中所言,此事发生在嵊州,你长居京城,又是怎么知道的?”
“微臣不敢隐瞒,微臣有一名学生是嵊州人氏,事发之时,他正好回老家探亲,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并亲耳听见与江行远对峙之人喊了一句’金丝软甲’。”孙邈流利地回答着,这些问题与对应,他早就想过无数次了。
随后,孙邈又义正词严地道:“自大梁立国以来,金丝软甲就是皇室御用之物,非圣上亲赐,世人万不可沾指;江家入供茶叶多年,断无不知之理,却明知故犯,其罪断不可恕。”
梁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依孙卿之见,该如何处置江家一行人?”
这是梁帝第一次称呼孙邈为“孙卿”,令后者激动得浑身颤抖,一般能得梁帝在姓氏后面直接加个“卿”字的,无一不是心腹肱股之臣,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得了这样的称呼,看来这封奏折上对了,回去之后,定要好好表彰一下那个学生,若非他凑巧碰见,他又哪里能得到这么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