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沉默听罢,问道:“胡卿与江家有何渊缘,竟要给他们求一个这样的造化。”
“皇上可还记得,草民曾说过,初入江湖之时,曾遭人陷害,险些背上杀人之祸,枉死刽子手下,幸得一位义士,替草民寻得证据,洗清冤屈。”
“自是记得。”
“那位义士就是江家的老爷子,为了报答他的恩惠,草民曾在他身边待过一阵子,也认识了一帮极为讲义气的同伴,并结为兄弟姐妹,以生肖为序,草民年纪最大,称为鼠大。”
“鼠大……”梁帝接过小夏子重新沏好的茶,凉声道:“你若不说,朕还真不知道你与江家有此渊缘。话说回来,你既然去了江家,怎么又来京城了?”
鼠大苦笑一声,道:“草民那时候年少气盛,见不得那会儿的江家少爷在养姬妾,还诞下一子,令少夫人难产而亡;偏偏江老爷不仅没有追究,还允许这对母子入府;草民与他大吵一架,一怒之下离开了江府,从此浪迹天涯,漫无目的,直至来到京城,遇到了圣上。”
“原来如此,你这气性还真有些大。”梁帝笑呵呵地说着。
“那会儿年轻气盛,不知收敛,否则也不会惹上要命的官司。”这般说着,鼠大又正色道:“虽然那时闹得不太愉快,但说到底,江老爷子对草民是有恩的,知恩当报,所以草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开口向圣上讨要这个恩典。”
“其实有你护着江家,也是一样的,难道朕还能不给你这个面子吗?”梁帝的面容被袅袅升起的茶雾所遮,看不真切,不过声音听起来颇为温和,似乎并无不悦之意。
就在常喜心头掠过这个念头时,鼠大已是道:“皇上说笑了,草民不过是一介布衣,岂敢越俎代庖,一切但凭圣心独裁。”
“好一句圣心独裁,呵呵。”梁帝轻笑数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答应鼠大这个请求时,忽地话锋一转,道:“若朕不同意呢?”
鼠大似乎有些错愕,下意识地抬了抬头,但很快又低垂视地,恭敬地道:“草民刚才说了,一切但凭圣心独裁,若圣上觉得草民这个要求过份了,不值得您庇佑,那么草民虽有遗憾与愧疚,却也无可奈何。”
“你不怨朕?”梁帝似笑非笑地望着半坐在绣墩上的鼠大,那双经历过近一甲子洗礼的眼眸在茶雾后面若隐若现,令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鼠大再次抬起头,脸上是比刚才更加浓重的诧异与惊愕,“皇上何出此言?”
“提了要求,却得不到满足,可不是要埋怨吗?”在说这话的时候,梁帝目光从茶雾后面射出,牢牢攫视着鼠大的眼眸,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听到这话,鼠大有些激动地起身,凝声道:“草民虽非名门出身,却也饱读诗书经义,明道义,知廉耻,岂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本就是一个不情之请,皇上能够答应,自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又有何怨可埋?”
“当真?”
“句句皆是草民肺腑之言,若是皇上不信,草民听凭发落就是了。”鼠大神情坚定而恳切,任梁帝如何端详都没找到些许异常来,看样子应该都是实话。
想到这里,梁帝心中一宽,笑道:“胡卿说到哪里去了,朕不过就是与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起真来,快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