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朕想着,说不定有一天,奶娘还要回来小住,若看到自己住过的房间面目全非,必定会不高兴。”说着,梁帝笑道:“如何,这个惊喜奶娘还喜欢吗?”
“喜欢!”江老夫人连连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哽咽道:“让皇上如此费心,老身如何受得起。”
梁帝正色道:“别说只是区区这些,就算再多,奶娘也受得起;对朕而言,奶娘之恩绝不止区区几滴乳汁;当年若非奶娘拼死送信出去,令诸位将军与王公一起勤王护驾,朕早已成为太后的禁俘,又如何会有今日!”
江老夫人背过身抚去不堪重负的泪水,笑道:“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皇上还总提来做甚。”
“无论过去多久,于朕而言都犹如昨日一般,朕不能忘,也不敢忘。可惜奶娘并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否则朕可以侍奉在左右了。”梁帝认真地说着,那双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眼睛,这会儿通红而真挚,无论哪一个人看到这双眼睛,都不会怀疑他的话。
江老夫人刚刚拭去的泪水,因为他这句话又冒了出来,她拭一拭眼角,哑声道:“皇上存心要惹老身哭是不是?”
“朕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下子见到奶娘太过高兴,也有太多的话要说,所以没忍住,咱们不说这些了。”梁帝有些语无伦次,这几十年来,他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九五至尊,别说臣子,就连妻妾儿女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唯恐说错一句惹了他不高兴,体己的话,他们根本不敢说,偶尔心生感触,也顶多说个半句,再多是万万不敢了。
原本倒是可以与太后说,毕竟母子,可惜梁帝与太后并不亲近,一年到头,除了惯常的请安之外,说的话怕是十根手指都能说清,更别说体己的话了,相较之下,江老夫人与他倒更像母子,所以这会儿梁帝才会少有的激动。
江老夫人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他的难处,拍着他的手掌道:“这次过来,少不得要待上一阵子才走,皇上有什么想说的,大可以慢慢说,只要你别嫌老婆子年迈唠叨就好。”
“不会不会。”梁帝迭声答应,神色也因为江老夫人的话而舒展了许多,待得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道:“黄瑞忠那边应该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江老夫人点点头,一路来到养心殿,宫人正在上菜,看到他们进来,纷纷屈膝行礼。
江老夫人环视了四周一圈,笑道:“这里倒是比以前简约素净了许多,不似先帝在时那般华丽,什么贵重什么往里摆。”说着,她指着左首一张桌子道:“还记得那个时候,这里放了一个琉璃樽,一盆南海珊瑚,还有一个珍珠架子,真真是珠光宝气。”
梁帝笑道:“奶娘知道,朕一向不喜这些花哨无用的东西,所以登基后不久就让人全收进库房里去了,除了惯用的东西外,就只一些字画书籍,其中最重贵的,当属这幅王羲之的字了。”他指着悬在养心殿一侧的字画,上面的字龙飞凤舞,远远看着,就有一股气势扑面而来。
江老夫人慈祥地笑道:“老身知道,更知道皇上这些年励精图治,治内忧平外患,殚精竭虑,可比先帝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