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又扶上了宁远,“朕知晓宁卿心中自责,但朝中诸事离不开宁卿,朕也离不开宁卿,所以朕不许。”
宁远颤颤巍巍跪了下去,以头触地,语调有着说不出的悲切,“罪臣恳请皇上恩准。”
良久之后,李嗣叹了一口气,似是不得已妥协道:“宁卿执意如此,朕若再强求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朕允许宁卿休养一些时日,但朕会等着宁卿回来替朕分忧,首辅的位置朕也会一直给宁卿留着。
“宁卿莫要再推辞,快起来吧。”
宁远重重磕了一头,“罪臣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对待啊。”
李嗣深深看了宁远一眼,意有所指道:“朕还记得当年若非宁卿,怕是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不是朕了。
“宁卿这些年的功劳苦劳,朕都记着呢。”
宁远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即便不抬头他也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那道视线,冷得彻骨。
皇上这是在提醒他啊,功劳苦劳皇上记得,但旁的事皇上也记着,包括当年那些事。
“罪臣惶恐啊。”
李嗣再次附身将宁远扶了起来,“宁卿当得起。
“走吧,朕接你出去。”
李嗣吩咐苏聪取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让宁远换上,“宁卿干干净净地进来,就得干干净净地出去,朕说的。”
宁远颤抖着双手接过衣服换上,“罪臣多谢皇上。”
他换好衣服后,小心翼翼跟在李嗣身后出了牢房,眼底却是格外地平静。
这大理寺狱啊,来一次就够了。
外面天色有些阴沉,但对宁远而言却是久违的光明。
他忍不住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出去,便听到李嗣略显感慨,“朕来的时候还出着太阳呢,这天啊,变得还真是快,宁卿觉得呢。”
宁远抬头看了看天,似是真的以为皇上说的就是天色,“罪臣整日在牢中,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皇上怕是问错人了。”
李嗣回头看了宁远一眼,“是啊,朕差点忘了。
“朕为宁卿备了马车,宁卿早些回去吧。
“别再称罪臣了,宁卿已是无罪之身了。”
宁远眼眶红了红,“老臣告退。”
转身之后,他的脸色便已归于平静,眼底却暗藏汹涌。
经此一事,看来日后须得更谨言慎行了啊。
看着逐渐走远的马车,李嗣脸色也冷了下来,“让人跟上去。”
苏聪没有答话,因为他知晓皇上这话,不是跟他说的。
不到半日的功夫。
宁远出狱的消息便传开了。
而且还是皇上亲自将人接了出来。
一些人的心思便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当晚便有不少人借探望为由登门拜访,但都被宁远给拒之门外。
因为宁远知道,皇上放他出狱,是因为他该出狱了。
唯有他出狱后有所动作,皇上也才能跟着有动作。
所以他不能动。
之后一连数日,宁远当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甚至还让人打理了一间屋子出来,整日里闭门不出,也不见任何来访之人,吃斋念佛,为逝去的安国公府众人祈福赎罪。
至于是不是真心的,没人知晓。
但这面子工程做得当真是让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