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忽然低声道:“这是三皇子给的,里面的谜底,侍卫大人您自己好好琢磨。”
婳棠差点将和三皇子的交易忘记,心里暗道不妙,此时也不好不收,只好飞快收进怀里藏着,只是她刚刚收好,就看到凌玄不知道何时正站在高处,眸光似乎落在她身上,又好像看向别处。
她一个激灵,莫名心虚,以至于回去的路上一直忐忑,恨不得狠狠揍三皇子一顿。
回去后,她掏出那玛瑙生气地想扔掉,却又舍不得,对,三皇子说里面有谜底,到底是什么?
这三皇子竟然学着太子殿下,和自己玩游戏,有点好笑。
怎么什么都要比着凌玄来啊。
婳棠想得头疼,就将红玛瑙丢在桌上,准备睡一会儿,醒来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她飞快睁眼,看到发财正拿着个琉璃片对着玛瑙照。
她心里猛然一突,走过去,看到发财通过琉璃片竟然在玛瑙上看到一段文字,上面写着——太子在试探你,假装不知,顺水推舟接近他。
“发财!!”婳棠厉声道。
发财似乎看得很认真,没想到婳棠会忽然大叫,吓得失手,玛瑙落在地上碎成几片。
婳棠觉得心都在滴血,这么贵的东西,这个败家孩子,但是,还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生气,她失望地看着发财,气得想打人:“我以为买了一个忠心的小跟班,好啊,原来你也是三皇子派来的!!”
发财一脸迷茫:“主子你说什么啊?什么三皇子,我不认识。”
“还敢顶嘴!!不然你怎么会有这个琉璃片,你怎么会知道用它能看这个玛瑙上的字?!”婳棠气得声音都变了。
可是发财的脾气也不小,他眼眸一沉,哼笑道:“好啊,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你,你竟然怀疑我,那我就是三皇子派来的,你高兴吧?!”
说完这小子一言不合转身就跑,婳棠伸手抓了个空,不由得气道:“好啊,翻天了,被揭穿身份还敢发脾气,还敢甩脸子,不给你点家法,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她若是不在意发财,还无所谓,比如素儿,知道她是叛徒,她也就是淡淡的。
可发财不一样,婳棠从一开始就是真心疼他信他,这时候发现他背叛,才觉得气苦。
婳棠大概是气晕,在房间里转一圈都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可以用作家法的东西。
不行,她得去外面寻。
恰巧素儿从外面进来,看到摔碎的玛瑙和琉璃片,她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低声道:“你看了?三皇子让我给你带来的琉璃片是用来放大玛瑙的字,你看出来了吧?”
婳棠心里如岩浆般的怒火,忽然被素儿的一句话给泼灭,冒出呛得人无语的黑烟,只觉得自己此刻脑袋上一定是在冒烟,声音弱几分问道:“那琉璃片是你拿来的?”
素儿一阵难堪,低声道:“是我,我是要给小姐报仇的,必须和三皇子合作。”
她苦笑:“是我对不住你,主子。虽然我有苦衷,不过毕竟对你不住,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的。”
说完,她眼眶一红,没想到婳棠什么也没说,却闪过她冲出去。
婳棠想,完了,这小祖宗平日无事还要撒娇,如今真冤枉他,还不反天去。
婳棠匆匆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太子书房附近,见孟平正皱着眉头,似乎被什么事情给困扰。
她就走过去,拍下孟平的肩膀道:“孟头,在这里想什么,可看见我家旺财?”
孟平被吓一跳,尤其是当他看清楚是婳棠时,更是惊恐地一再后退,婳棠心里莫名,这人怎么了?
孟平叫道:“你别过来。”
婳棠越发觉得不对劲,她站得远远的,无语地道:“我没有过来啊,你看到我家旺财没有?”
孟平拼命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婳棠就试探问他:“我家旺财可是和你说什么?”
孟平猛跳一下,又往远处躲了躲,警惕看着婳棠道:“原来你,你,你一直喜欢的人是我。”
婳棠一脸风中凌乱,什么鬼?
“你不用瞒着我,发财都告诉我了,你竟然暗恋我?!”孟平的脸苦恼地皱起来,“你放过我吧,我不喜欢断袖。”
婳棠忽然很想抓住发财抽一顿,他生气就算了,还到处造谣!
“孟头,发财的话你也信啊,我今天惹他,他故意乱说,和我闹脾气呢。”
孟平还是没放松警惕,半信半疑看她:“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若是喜欢,肯定去喜欢太子殿下,怎么也不会轮到孟头你啊。”婳棠就笑。
孟平不高兴:“我很差?”
“你要和太子比吗?”婳棠故意天真地歪着头,看着孟平。
“和孤比吗?”凌玄淡淡的声音里带一丝深意,忽然插入到和谐的二人组中。
婳棠呼啦一声,脸上竟觉一阵热烫,怎么每次不小心都让太子听到不该听的。‘
“见过太子殿下。”她和孟平跪下行礼,心中各自忐忑。
凌玄缓缓垂眸看婳棠半响,这才让她起来,让去书房里面回话,婳棠一时急出一身热汗,心里懊恼不已,这世上却并无后悔药可买,只得唯唯诺诺跟在凌玄的身后。
进去后,果然他坐在那里半天都不理她,就那么让她站着,婳棠自己觉得有错,也不敢作声,过许久,凌玄才从那繁重的奏折里抬起头道:“你喜欢我?”
婳棠只觉得头都要炸,今天被两个人连番这么问,她都想查查看到底今天是什么黄历。
她忙拼命摇头道:“属下不敢,刚刚属下是在和孟头开玩笑,真的不是故意冒犯殿下,就是话赶话就变成那样,以后属下一定不敢了,求殿下恕罪。”
说完,她就跪下来,心里有些不舒服,前几天,他才带着她玩游戏,才告诉她要爱惜自己,可是今天他却因为一句戏言动怒,一点情面也不讲,婳棠恍然明白,或许那天他对她好,只是要做给谁看的。
是想让谁心里不舒服吧?
她垂眸,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失望过,她是真心对凌玄的,不是因为爱上他,而是仰慕或者是感激他的赏识,可他到底又将她当成什么呢?
凌玄也觉得很烦乱,他不想找那个人的替身,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只是会很疼惜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很听话也很优秀,他想提拔她赏识她,可那次不经意的游戏,那些不经意的和那人的重合之处,他惊然发现,自己在受影响。
所以,他觉得不能这样下去。
甚至那个游戏,那句爱惜自身,都是他想要赶她走的时候,下意识想对她好点,当补偿也好,什么也罢,或许是自己不想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太糟糕的印象。
但是听到她亲口说并不爱他的时候,还是会有不舒服,就好像那人在说不会再爱他那样。
他想,这些不对劲,只是因为她有棠儿的身影在而已。
他压下心里的烦闷,定定看着她问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如果她没有,他可以让孟平娶她,那么自己还可以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照顾她一二。
不过,他不会让她嫁给发财,因为他不喜欢。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凌玄很蛮狠地想,自己是太子,想如何便如何,根本不需要深思。
可是,他却看到婳棠忽然抬起头来,嘴角勾起一丝甜蜜到刺目的笑意:“我喜欢的人,您不是早就该知道吗?他叫做李冯蕴,我和他育有一子。”
轰的一声,凌玄觉得自己好像被劈一下,良久,久到他都忘记到底过多少时候,他才淡淡地,一字字道:“如此甚好,如果你不曾婚配,那孤原本是准备将孟平指给你。”
婳棠大大松口气,幸好扯谎说嘟嘟是她和李冯蕴的孩子,不然,太子殿下心血来潮就要将她指给孟平,那可怎么好?
她的如释重负,也没逃脱凌玄的目光,至于她说的是不是实话,他不打算追究,更何况,的确是有一个叫嘟嘟的孩子在李冯蕴身边,探子汇报说和婳棠很像,当初他以为是她的弟弟。
看到婳棠,他莫名一阵烦闷,还评价一句:“你这么小就有孩子,看着倒是不像。”
婳棠忙道:“属下不小,都二十多。”
凌玄就挥手打断她的话道:“你下去吧。”
婳棠站起来,却迟疑一下,这是个好机会趁着现在和太子说清楚,她想想就转身再跪下道:“殿下,再有七八天,属下的相公和孩子就要来京城,属下原本是来查探一件事情,如今不想再查,属下毕竟是女子之身,感谢殿下恕我欺君之罪,如今,属下不敢再让殿下为属下遮掩,想自请离去——”
凌玄冷笑:“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里那么容易。”
这就是养不熟是吧?
婳棠却觉得去意已绝,现在走,她或许还能对太子有个好的回忆,只怕久了,伤透心,反而只留怨恨。
她想得单纯,不想走到那一步,便决然抽身。
凌玄不准她走,似乎还动怒,她虽然害怕,却无法改变决定,只是跪在那里不说话。
凌玄气得站起来就走。
如此就过一整天,婳棠还在书房里跪着,孟平等人知道,这次婳棠真的惹祸了,都不敢再包庇她。
孟平倒是进来劝过几句,让她不要太倔强,还说发财已经回院子,知道她受罚,急得像什么似的。
孟平的意思是赶快和太子认错,就可以回去安抚发财那小子,不然,他急了,直接杀到太子这里来可怎么办?
可这次,婳棠却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不肯说话,却只是静静跪着,脸色慢慢苍白,只觉得四肢疼得似乎要人的命。
等凌玄刚刚进来,她忽然砰地一声,头磕在地上,竟是晕了过去。
凌玄见了,忍不住本能想将她抱起,小小的一点,怎么就这么倔强?!
可想到早间她顶撞自己的样子,还有她竟然已婚却不报,这些都让他眼底慢慢又染上寒霜。
她该不会是用的苦肉计吧?
这么想着,他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看着,让孟平去请太医,但是还是补充一句:“请院判来。”
那是最好的御医,孟平闻言就知道太子心软,惊喜地答应着跑出去。
没想到院判将婳棠扶起后,却发现她额头上血流如注,竟伤成这样,凌玄心里一阵抽痛,忽然想起当年他没能拉住的那只手,那种无力感,再次重重刺入心头。
他一把将婳棠抱住,亲自给她上药,将血止住,紧紧盯着院判,声音沉冷如冰地问道:“她怎么样,为什么身体一直抽搐。”
院判毕竟是名医,沉吟道:“她只是痛。”
“痛?”凌玄按住婳棠的额头,轻轻吹一下。
这个动作,看得院判心惊,慢收敛心神不敢看。
院判低头道:“恐怕她疼的不是额头。”
院判指着婳棠的琵琶骨道:“这里——”
凌玄看到那个位置,眼底仿佛掀起惊涛巨浪:“她明明没有伤在此处。”
“具体臣也不懂,但是会有这样的病人,她觉得自己哪个位置受伤,会有个心理暗示,她就会一直觉得那里疼。”
凌玄眼底似乎充血,抱着婳棠的手臂蓦然一紧。
你是她吗?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等院判走后,他终究无法克制地扯开婳棠的侍卫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