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声音都消失,她才发现,凌玄让马车就停在李冯蕴和嘟嘟的附近,似乎是有意让她隔着马车和思念的人好好呆一会儿。
婳棠的身子不由得僵硬了一下。
“走。”凌玄淡淡命令道。
婳棠忙偷偷擦了擦眼泪,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准备怎么对付这些人?到底是谁想杀你?”
凌玄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既然要走,就不要问这么多问题。”
婳棠为之语塞,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委屈的人,怎么现在反而觉得好像错的是她,是她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抛弃他,投奔自己的幸福。
她抿了抿唇道:“我会帮你摆脱这些杀手,然后——我就要走了。”
凌玄没有说话,他只是觉得有些憋屈,第一次碰到自己喜欢的人,却对他不屑一顾,心里全是别的男人的影子,这就是对他的惩罚吗?
他闭目,心里想,是你吗?故意给我这样的惩罚,好吧,我就只想着你,其实也够了,我一定是糊涂了才会忽然喜欢上别的人,对,肯定是一时鬼迷心窍。
……
凌玄是在半夜的时候,忽然发起攻击,将跟踪的几个杀手一网打尽。
婳棠等杀手一肃清,就立刻去找李冯蕴,没想到却接到消息,李冯蕴带着嘟嘟连夜离开了。
婳棠当时就差点晕过去,她一言不发,上了马背就飞快地朝着回去的路追去,李冯蕴肯定是以为她在杭城才赶着回去的。
一路上,她赶得急,小狗忽然嗷嗷叫个不停,婳棠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来,让马儿稍微做休息。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小小的团子走了过来,婳棠看过去,瞬间胸口被幸福给充斥。
“嘟嘟!!”
“娘亲!!”
两个人都大叫一声,然后紧紧拥抱在一起,嘟嘟一直在哽咽,轻声道:“娘亲,我想你,我很想你。”
婳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是满足地抱紧怀里软软的团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小狗不开心的叫声,将两人从幸福的眩晕中惊醒。
嘟嘟低头,然后小小的孩子发出一声惊讶的叫声:“哇,小狗。”
婳棠这才想起什么一般,将小狗托着给他看。
小狗的毛还没长齐,只在皮肤上,生了稀疏的白毛,真心算不上好看。
可是嘟嘟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亮光,惊讶地叫了几声,将小狗小心翼翼捧着。
婳棠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老天的决定,揉了揉嘟嘟毛茸茸的小脑袋道:“喜欢吗?如果你答应娘亲好好照顾它,娘亲可以将它给你。”
嘟嘟就认真点头,想了想还举例道:“我可以照顾它,大白和小黄他们都是我照顾的,不信你问干爹。”
说完,他用胖胖的手指指向身后,这时候,婳棠才和李冯蕴温柔的目光交融。
“终于找到你了。”李冯蕴笑了起来,朝着她伸出双臂,婳棠开心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我让发财在京城等你们的,可是那孩子竟然私自跑了,他说他安排了朋友会告诉你们消息,你收到了吗?”婳棠有些语无伦次,她太开心了,那种失而复得,还有李冯蕴身上淡淡的竹香味,都让她觉得舒服和安心。
而李冯蕴的手微微一僵:“发财?我确实是收到了消息,但是他并没有说你离开的事情。”
婳棠一脸疑惑,刚刚的开心也收敛了一些,她抬头看着李冯蕴好奇问道:“那他留言说什么?”
李冯蕴记起当日在客栈那人说的话:婳棠说她和太子殿下两情相悦,说对不起你,如果你不愿意再养着嘟嘟,等她回到京城,自然会去找你将嘟嘟领回。
李冯蕴的眼底微微一黯,他看了婳棠一眼,勾起了唇角,云淡风轻地道:“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你会回京城,回来自然回来找我。”
婳棠气道:“发财怎么安排的人啊,都不说说我的行踪,害的你们担心了。”
嘟嘟想到和娘亲的这段分离,更是不舍地一把抱住了婳棠的腿,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婳棠便将什么都忘记了,抱着儿子,亲热地哄着,还承诺一会儿带他去采沙漠里才会长的红果子。
李冯蕴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两个人,眼底带着一丝担忧和犹豫。
婳棠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好奇地看过来,可是她看到的是清俊的青年,静静立在这荒漠里,充满宠溺的眼光专注地落在她的身上,婳棠心头一阵狂跳,有些害羞起来。
她想,李冯蕴怎么会不安呢?肯定是自己看错了,这个男人,是泰山压于顶都能面不改色挡在她和嘟嘟面前的人。
而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李冯蕴解决不了的,难倒他的事情,可一次都没发生过。
和他在一起,自己只要做真正的自己,肆意而为就可。
大晚上,一大一小还兴致勃勃,坚持要去荒漠里找红果。
李冯蕴就砍了旁边低矮的乔木,又从包裹里拿出煤油来泼在自己的外袍上,然后将外袍裹在乔木做的火把上,点燃火把。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们周围好大一片的地面。
荒芜的大漠似乎也有了繁华的声音,婳棠从沙地里掏出红色的果子,远远就能闻到这样的清香,耳边是嘟嘟惊喜的叫声。
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单纯的喜悦,连一只懒洋洋的小狗在被喂了一颗果子后,也开心地用力去舔嘟嘟的小手。
婳棠回头,就能看到李冯蕴温热的眸光,他就这么静静地守候着自己,仿佛可以到天荒地老。
婳棠动了动唇,想说李冯蕴,不如我们今晚就拜堂吧?
可是害羞让她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后来追忆到这里,她总会想,若是那晚她说出了这句话,一切就会变得完全不同了。
她终究错过了那样好的一个男人。
第二天,婳棠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李冯蕴不在,嘟嘟和小乖缩在一起,睡得正甜。
漂亮的小孩,睡着的时候,眼睫毛长长翘翘的,脸蛋好像苹果一样,说不出的可爱,婳棠忍不住靠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小脸,这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怀胎那么幸苦将他生下来,他同自己血脉相连,无论在哪里,她的心都与他同在。
那种温热的母爱,从心底泛滥,她想,她真不想离开嘟嘟,可是,她却还有要去做的事情。
“醒了?”李冯蕴清清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婳棠猛然回头,嘟嘟还没醒,她好像和他单独相处一样,忽然有些不自在。
她的心思不像以前那般单纯,那时候大胆到主动和李冯蕴提婚事,她其实没想过两个人成亲会做些什么。那时候,她只单纯想着,想和他更亲密,想让他永远都不要离开自己,她身无长物,只有自己可以给他。
报答也好,加深两个人的联系也罢,他好像空气,她只要他在自己的周围才能活。
现在,她没有他也活得很好,可是依然最眷恋他的笑容和温暖。
他是独一无二的,和谁都不一样。
“李冯蕴,我——”
婳棠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李冯蕴却低声说了一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这件事情,一直瞒着你,是怕你担心着急,我以为有时间可以想到办法,可是最近我发现——嘟嘟大概等不了了。”
婳棠一听,什么柔情暧昧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她吃惊瞪大眼睛看着李冯蕴:“你说什么?嘟嘟——他怎么了?”
李冯蕴示意她跟自己来,两个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李冯蕴将嘟嘟身上的不足之症,和他需要亲生父亲的心头血这件事情都告诉了她。
婳棠听到这个噩耗,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她不敢相信地摇头,看着李冯蕴:“连你,连你也治不了吗?怎么可能,我看那嘟嘟他挺好的。”
“是,我现在的药可以让他同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但是一年后,他就会开始迅速衰老,不用三年,嘟嘟就撑不过去了。”李冯蕴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伤痛和自责,“”抱歉,当初是我太自大,以为给我几年的时间,一定能找到办法治疗这个孩子,可是——我失败了,早知道如此,不如当初你就不曾拥有他——
婳棠忽然用力捂住了李冯蕴的嘴。
她眼底开始是凄惶和无助,可这个时候,她却无比平静,她静静看着李冯蕴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然,你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件事情,你会等到没法瞒着的时候。”
李冯蕴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但是,他还是认真看着婳棠道:“其实我早有怀疑,只是——我舍不得你——和嘟嘟,所以才没和你说。”
婳棠直觉这肯定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会将自己平静普通的生活撕成碎片,可是,她只是用力握紧了手指,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再流下一滴眼泪。
“棠儿,我捡到你的那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李冯蕴整理了下思路,然后问她道。
婳棠摇摇头,她的心却剧烈跳动起来,震动着骨膜,那心跳的声音都快让她听不清李冯蕴说的话。
她只能用力,更用力地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虽然那些真相可能足以让她遭受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