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没在意,忽然却发现其中的一只大狗嘴里叼着个肉肉的东西。
婳棠好奇接过来,却是一只肉肉的小狗,这小狗生下来就很胖,不知道怎么,被婳棠一抱着,就忽然吧唧了下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婳棠的心一下子被击中。
她伸手揉了揉小狗的脸和小肚子,准备还给大狗的时候,大狗却退了一步。
婳棠疑惑地和那大狗对视了一眼,福至心灵问道:“你是要将孩子给我吗?”
那大狗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婳棠,似乎默认,婳棠忍不住揉了揉它的头,轻声问道:“你呢?不如我把你一起买过来,一家三口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那大狗没有回答,而是趴在了地上。
婳棠等了一会儿,发现它不动,而另一只大狗一直在旁边哀鸣。
这才发觉不对,那只刚刚生下狗仔的大狗竟然已经一命呜呼,她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小狗塞到了自己的怀里给它保持体温。
几个和婳棠要好的侍卫都过来了,看到这个情节也跟着一阵沉默,有人忽然道:“我娘也是生我的时候死的。”
几个七尺男儿眼底都隐隐有些红。
也不需要谁提议,他们纷纷动手,为大狗准备了一个坟墓,将它埋葬在这里,另外一只大狗,则自从自己的妻子死了后,就不吃不喝,静静陪在了那里,双眼一直痴痴看着那墓碑,旁边小狗饿得嗷嗷叫,它也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孟平都被惊动了过来,叹息道:“这狗真是有情有义,两狗的感情真深啊。”
婳棠默默看着那头一天间憔悴了许多的狗狗,也有感而发道:“人不如狗。”
孟平和几个侍卫感觉自己的都被骂了,都尴尬地笑了起来,孟平给那只大狗找了足够的食物,揽着婳棠的肩膀道:“算了,你别在这里看了,未必殉情才是最珍贵的,为了两个人的理想,虽然每天都不想活了,却还坚持按部就班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样的人更值得尊敬。”
“比如我们太子殿下。”孟平为自己的主子做说客。
婳棠扭头淡淡地道:“我不知道,其实也和我无关。”
这世间,最复杂的是人心,她自问太过愚钝,看不出人们在想什么,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个永远对自己的好的,只李冯蕴再无别人。
婳棠带着小狗离开的时候,大狗来送别,她将小狗捧出来,问那狗道:“你想要回你的孩子吗?如果你想要,我会将它留给你。”
大狗怜爱地看着小狗,轻轻舔了舔它的小身子,然后退开一步,默默看着婳棠。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它也将这小家伙托付给了婳棠。
婳棠很慎重地对那大狗道:“你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肯定饿不着它,等它大了,我再带它回来看你。”
“汪汪!!”大狗发出响亮的叫声,这种狗平时是很傲气的,可这时候,它却摇了摇它蓬松的大尾巴,带着满满的善意。
周围的几个小侍卫都嫉妒了,和婳棠说:“墨七啊,你人缘就很好了,现在狗的缘分也这么好?!”
婳棠笑着将小狗又塞回到怀里,得意地道:“我女人缘也很不错呢,要不要我教你们几招啊?”
几个侍卫立刻兴奋地想凑过来,这是,大太监却忽然走了过来,一脸肃容道:“墨七,太子命你过去伺候。”
婳棠闻言,心里很是抵触,主要最近太子对她的态度很古怪。
想起几次充满暧昧的交互,她的脚步就好像被什么缠着,怎么都迈不动。
大太监看了她一眼道:“我们此去直接往匈奴走了,你若是不想去,也要亲自和殿下说清楚。”
婳棠露出震惊的神情:“匈奴?”
“恩,这是机密,你就算不想去,也要随我们到淮河边,等我们走了三天后,在才能离开,到时候我们会留人看守你。”大太监点点头,转身走开。
他其实不希望墨七留下,太子——对这个人不一般,这是大忌,五年前就错了,希望太子不会再错一次。
大太监叹了口气,心里闪过不安。
婳棠想了想,还是来到了凌玄的车旁,她刚刚爬上去,抬头看以为会看到一只熟悉而有力的大手,然而,那帘幕却是纹丝未动。
她都不由得楞了一下,这才嫌弃帘子钻进去。
凌玄正在闭目养神见她进来,他也不说话,婳棠心里也不爽起来,明明过分的是他,难道还要自己来认错?
她见凌玄总是不做声,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凌玄终于将目光紧紧放在了她的身上,他自己也觉得心惊,原本决定要放手,可是这句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被感情牵绊的感觉,那么清楚地明白,墨七的存在会影响他的事业,他的野心,他的宏图大志。
这一切或许都会因为这个,对自己三心二意或许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女人,而变得遥远。
婳棠被他那充满掠夺的目光看得胆战心惊,真的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懊恼地想,怎么这么丢脸,这样一来,还有什么气势?!
“殿下我不和你走。”她忍着咳嗽,抓紧时间将自己要说的话说了。
她的话一完,就发现凌玄的表情有些凶狠,那样子似乎很想掐死她。
“太子殿下,跟您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也很敬重你,可是,我毕竟是女子,最后的归属应该是相夫教子,我的相公和孩子等了我一年,我不能再辜负他们。”
凌玄想说她根本是敷衍,别以为他还没试出来,她和李冯蕴绝对不是夫妻。
感觉到他的怒意,她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她笑了笑道:“可我是真心爱他的,我既然爱了他就不会再喜欢上别人,殿下,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而已。”
不像他还可以后宫三千粉黛,即便现在还没有君临天下,也有了前太子妃、皇后和柔阳这几个奇女子相伴左右。
李冯蕴和嘟嘟却只有她。
“你就是想说这些废话?孤也是想告诉你,孤之前只是一时糊涂,将你当成了前太子妃,现在清醒了,见你就觉得厌烦,所以你最好以后都别出现在孤的面前。”凌玄说完,重新闭目道,“出去!!”
婳棠楞了楞,从他的车驾上跳下来。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淮河的木棉小镇。
婳棠刚刚从低调厚重的马车中一跳下来,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周围的情景,就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叫道:“干爹干爹,我好像听到娘亲的声音了!!”
婳棠听到这个声音,瞬间心仿佛跳出了喉咙,她不会听错的,应该是嘟嘟的声音。
可是,下一刻,忽然一双大手从身后将她再次搂回了马车里。
婳棠拼命挣扎,准备呼救的时候,却是被凌玄点了穴道,不能动也不能说话,静静躺在车厢里。
只看到她一双眸子充满恨意地看着他,慢慢变得通红,眼泪如决堤一般,从眼眶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那种着急和思念,还有被捆住的不解和愤怒。
让她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似乎在一声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她见她的孩子,为什么这么狠心要让他们分开,明明近在咫尺,却要这样错过吗?转瞬或许就会相隔天涯,她多难得才能碰到他们啊。
想想这一年,她辗转颠簸,只是想着随时相见都能见到他们,可是,现在却——
因为太过激动,她的泪水流得更凶,发丝被打湿后,凌乱地贴在脸上,显得那么可怜凄惨。
凌玄看着她委屈怨恨的眼睛,心里只觉得仿佛被钝刀一刀刀在割。
原本还想冷她一会儿,让她受受教训,现在他却是淡淡开口道:“你眼底只有你的男人和孩子,没看到周围都是京城派来的杀手吗/”
他的手紧紧握着手底的玉佩,这是他送给她的调兵的信物,原本想她走的时候送给她做个纪念的,此时,他只觉得那东西大概是被捏得太紧,扎得他的手心隐痛。
但是凌玄连话音都没有变:“如果你想他们被你连累,身首异处那孤不拦着你,立刻就能去找他们。”
外面是嘟嘟难受的哭声,声音里充满了思念,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如果不是太思念,又听到婳棠的声音,将他所有小心藏好的委屈都引了出来,他不会哭得这么难受。
婳棠的心都要被他哭化了。
这时候,凌玄解开了她的穴道。
婳棠没有冲出去,她背对凌玄坐着,死死要则自己的手,不让哭声泄露出去,她的心都要被嘟嘟哭碎了。
接着她就听到了李冯蕴的声音,好像竹林里淡淡的清风,他柔柔劝说着,语气里的怜爱,能融化冰霜,也能哄着一个四岁的孩子破涕为笑。
婳棠楞了楞,觉得自己焦躁焦急的心也似乎同时被李冯蕴安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