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棠虽然是用的缓兵之计,却没想到发财一来就这么豪迈,立刻叫了一嗓子:“发财你干嘛??!”
这一声叫出来,两个人楞了楞。
随即耶律君临就笑起来:“果然我还是最喜欢你叫我发财,那么,就算我是匈奴的大汗,你还是当我是原来的发财是吗?小七。”
婳棠额头的青筋抖了抖,竟然叫她小七,不过也是,如果还叫主子,就算耶律君临愿意,他的士兵也不会允许。
这时候有人送了水和毛巾过来,请婳棠梳洗,婳棠刚刚准备接过去,就被耶律君临制止了,他亲自捧了毛巾给婳棠擦脸,甚至还蹲下来给她洗脚。
平日很正常的事情,这时候婳棠觉出了一丝异常。
她有些忸怩地挣扎着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别动,你脚怎么打了这么多水泡?”耶律君临好看的眉皱了起来,他虽然脸上带着稚气,却没有人会将他当孩子,婳棠现在也不敢了。
她有些无语地任凭他给自己洗好了脚,耶律君临就先爬到床上,笑了一下道:“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婳棠呆了呆,这位的心还真大。
耶律君临却笑了起来道:“当年我父王被你打败,回来后就被叔叔给害死,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啊,如果我心不大,怎么能忍辱负重,看着我叔叔登上大汗的宝座,凌辱了我的母亲,最后我等再大点,才杀了他给我父母报仇?!”
说到这里,耶律君临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婳棠呆呆看了他很久,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你说我打败了匈奴,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没有搞错,或许你还不知道,但是我告诉你,你的原名叫做婳棠,是婳家的大小姐,曾经担任汉朝的威武大将军,六年前小小年纪就和你的父亲打败过我们匈奴,不过你放心,我们匈奴人不会小鸡肚肠,因为被打败就记恨在心,相反,我们很欣赏强者,那时候我父汗还曾经对婳老将军进行过邀请,只要他肯来我匈奴,便会成为皇族,和他共享万世江山。”
婳棠笑道:“你说什么呢?我都不知道我叫做婳棠,你又知道?发财,你到底又想搞什么鬼?!”
她不是忘记了,又叫了发财的名字,而是因为她就是故意叫错,为了提醒发财,他以前就劣迹斑斑,休想让她信他。
发财却上前一步,有些激动地握住了婳棠的手掌,低声道:“我不会认错,虽然你的脸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性格,身上的味道,都跟以前一样。”
婳棠的脸有些挂不住,挣脱他的手道:“你是不是有病?!”
“哼,我知道你不信我,只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了寻找你,我曾经几次去汉朝,并且在你家的旧宅子里徘徊,我会想,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性格,是否和我看到的那位威武大将军一样?我想你怎么会愿意去喜欢太子那样阴险的人,为什么到最后那么懦弱的死去,我一连去过八次,每次都会在你的房间里住几晚上再走。”
婳棠的脸色微微一变,觉得发财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竟然会有这样的决心和毅力,而且这个爱好简直好像一个变态,简直不敢恭维。
可是发财却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他忽然目光凛冽地转头看着婳棠,勾起一抹傲然的笑意:“后来,我忽然意识到你这种人肯定是不会死的,你是那种既然死都不怕还怕活着的那种人。更何况那时候你有了身孕,如果只有你一个或许死了就死了,可是孩子——你怎么舍得?所以——”
婳棠猛然抬眸对上了发财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似乎看穿了一切,而里面的意志又是任何东西都无法转移的,这样的人可真是可怕,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麻,甚至有种冲动要制止他说下去。
然而,必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发财慢慢逼近她,他的脸慢慢靠近她的,就好像想吻她一眼,但是他的表情有些虔诚,好像对着一个珍惜到生怕碰碎的瓷器,他柔声告诉她:“所以我也像你当年一样,从那深渊跳了下去。”
婳棠的心在那一颗似乎被重重锤了一下,她蓦然站起来,却被发财按着肩膀又按回床上,发财似乎脸上都是喜悦,大抵当他发现自己没有死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我去过明月山,看到了你还有都督。”
说完,他脸色一沉道:“不过我也看到了姓李的那个人,我看你跟着他和高兴的样子,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先一步离开,因为我怕那时候将你带走你会恨我。”
婳棠忍不住道:“那时候你能有多认识我?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对她呢?
“我不知道,小时候我就见过你,那时候你在马上打得我父汗屁滚尿流的样子,就让我很崇拜。后来我因为你死了,觉得很伤心,我想终其一生,不会有女人再让我有那样的感觉,我甚至都没能和你好好说过一句话。现在,我找到你,就觉得你也有很软弱的时候,我要对你好点,不能再叫你伤心,你的前半生过得那样惨,如何能让你再受伤害,那不是连我最不齿的太子凌玄,我也不如了吗?”
发财说完,就坐下来,和她坐在一起,有些开心地笑道:“你就在我这里住下,等我解决了和汉朝的事情,你想将嘟嘟和李冯蕴接过来我也不会介意。”
婳棠有些不信他的话:“李冯蕴也没关系?”
“你不是舍不得吗?我自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你能高兴就好。”发财撇撇嘴似乎很不开心。
婳棠有些无语,她看着发财问道:“那你告诉我,当初,你只告诉李冯蕴我走了,却没告诉他我因为什么走,是不是故意的?”
发财有些惊讶:“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婳棠狐疑地瞪着他问道:“所以他还隐瞒了点什么咯?可他绝对不会丑化别人,只能说你当时传的话应该更过分。”
发财哼了一声,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收了那种霸道而狠戾的气场,看起来又好像是婳棠的小跟班,那个心思比针眼还小的发财了。
他不高兴地道:“可我又没说错,当时你本来就被凌玄迷惑得七荤八素的,他亲你你以为我不知道,有天我回来看到你嘴皮都破了。”
婳棠被他噎得无语,看着他只觉得一口老血闷在心头。
连一句我哪里有都不想说了,只是叹气道:“睡吧,说完,她很大大咧咧地倒头就睡下了。”
发财都被她弄得一呆,随即又笑了起来,也和她躺在一处,只是并不会去触碰婳棠,给了她很好的适应期。
只是,他却每一睡,而是看着她道:“原来你早知道这事,那你还肯帮凌玄做事?”
婳棠也没瞒着他:“我也才知道,你放心,我现在根本记不得他,就算记起,大概也是恨。”
发财就勾起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得意地道:“这个我才知道,就怕你色迷心窍。”
刚刚说完,就被婳棠狠狠掐了一下,他似模似样叫了一声,可是脸上的甜蜜却是仿佛要溢出来。
婳棠假装翻身,背对着发财,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凌玄她不会跟,发财——如今知道他是匈奴的大汗,也不能被当成小动物带回明月山养了。
真是一波三折,她想,自己需要想个完全之策。
婳棠因为自己会睡不着,却不想着一觉竟然睡得极好,直到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发财已经不在身边。
这时候,旁边的小侍女是个苹果脸的小姑娘,小心问婳棠道:“姑娘,如果你没什么事情,我能不能去厨房帮忙呢?今天大汗要宴请贵客,所以我们都要忙着烤肉。”
婳棠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事情,正好出去打听消息,尤其是凌玄,应该是已经被发财软禁起来了,她想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才好想个万全之策。
所以,自见她眼睛发亮,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笑道:“那正好,我正好觉得骨头都要发霉了,想寻个事情,活动活动筋骨,就让我来烤肉吧。”
小姑娘吓了一跳,她犹豫道:“不好吧?!”
“你如果不放心我,大可以去请示下我们可汗,我在这里等就是了。”婳棠很善解人意道。
那小姑娘果然去了,过了一会儿,她目瞪口呆跑过来,对婳棠道:“那个大汗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烤肉,还把他要吃的那部分肉都给给你了。”
婳棠闻言,心里熊熊燃烧的厨师之魂,瞬间觉醒,她也能将紫苏腌桃子做得很好吃啊,烤肉——应该也没什么难的。
只是等她兴冲冲将那几块上好的牛羊肉,按照自己的想法搅拌腌制好,过了一会儿又放在烤架上烤了后——
婳棠看着那几块黑乎乎焦炭般的东西,嘴角抽了抽。
旁边的小姑娘都快哭了起来:“怎么办,这些肉都是牛羊中最好的部位,一头牛只有那么一点点,现在,我们可弄不到这样好的肉了。”
婳棠忙安慰道:“其实没关系的,只是看着丑,我把烤焦的地方切掉就可以了。”
说完,她掏出匕首,哗哗哗,将黑的地方都割掉,那几块肉瘦身成功。
这样摆在那巨大的盘子中是有点奇怪,婳棠又拿了些果蔬摆成了很漂亮的形状,可是小姑娘还是想哭:“姑娘你不知道,这个肉烤焦了后,就算你将烤焦的地方都去掉了,整个肉的味道还是焦糊味,很难吃的。”
“真的啊?”婳棠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情况,她微微一楞,忙割掉一点放到嘴里尝了一口,是有点焦糊味道,不甜好吃。
她灵机一动,将一种酸酸的果汁挤在了肉上,又放了点蜂蜜,再尝了下,味道很不错。
她高兴地让小姑娘尝了尝,小姑娘觉得味道还是有些怪,但是此时,那边的人已经要传肉了,小姑娘只好胆战心惊地看人将那肉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