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唯二的女子去了镇上抓药,龚伯又和往常一样在这个时辰去山上挖野菜采松菌,偌大的竹屋里只剩下了云清和一个人。
他静坐在半开的窗前正垂眼看着书,忽然,一阵绵绵细风将书页翻起,云清和倏然掀起眼帘。温和的眉眼瞬间染上了几分冷冽,手中更是将书册啪的一声合上。
待他侧头往屋里看去时,一道鬼魅莫测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正以标准的宫礼半跪在地。
“属下见过主子。”黑衣人深深低头,连目光也不敢越矩抬起。
云清和似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这般低姿态,淡淡问道:“她们走到哪儿了?”
“才出空山不久。”
将书扔回了桌上,云清和命令的口吻较之前浓重了好几倍。“盯着她们,尤其是闻依澜,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
“是!”黑衣人顷刻间便从屋内消失。
而在另一头,见到了老冤家的红叶并不想跟那泼妇起冲突,她拽了拽闻依澜的手臂,小声说道:“不然我们自己走吧?那女人着实难缠……”
可闻依澜却不赞同,“咱们这一来一回的要花费不少时间呢,要是走着去镇上,到了只怕快过晌午了。抓完药再折回来,还要上山,等回去天都黑了。”
她拍了拍红叶的手背,自信地宽慰道:“听我的,就搭这马车了!”
和富贵人家有顶篷的奢华马车不同,村子里多是去镇上赶集的粗人,给马背上挂个车板,没遮没挡的也能凑合着坐。
车夫使劲儿拉直了缰绳,在两人跟前才刚刹住马蹄,憨实的笑脸一露,就听身后车板上的路家婆娘阴阳怪气地扯开了嗓子:“哎哟!老吴头,你怎么什么人都敢拉?载了她们两个,你也不怕你这吃饭的马车给折了!”
马匹的价格昂贵,寻常乡野百姓家是不会愿意花大价钱买一匹马的。如果是干农活,老牛和骡子会是更好的选择。
老吴头宝贝着自家的这匹马,当然听不得别人说不吉利的话。
他伸手在板车的边缘磕了磕烟锅,捻了一撮烟草,一边往烟锅里塞一边不满地斜那老娘们儿一眼:“路家的婆娘,怎么说话呢?我这马招你惹你了?”
“我可是好心!”那坐成一堆肉的肥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也不打听打听,就这种祸星秧子谁敢招惹她们?”
她不客气地竖起了食指,隔空对闻依澜指指点点,“空山上那个药罐子娶的新妇,晦气得很!她才嫁过来没多久,我闺女就稀里糊涂的跳河了!你们就说邪不邪门吧!”
这话说得,好像路凤儿跳河是她闻依澜诅咒扎小人造成的。
道是人言可畏,车板上的其他人虽然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不过也知道空山集当年那场疫病死了不少的人,更是对空山上的人家有所忌讳。
这一听闻依澜竟然是那灾星的媳妇儿,哪还能给她好脸色看?
眼看着连车夫老吴头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闻依澜自然不能任由那泼妇再继续毁坏她们的名声。
“路家大娘,您就少胡扯了吧?空山集村长盖章的契书还好好儿地在我们这儿收藏着呢,上面白字黑字写着凤儿姑娘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自己投河的。不信的话,我们倒是可以拿出来给大家看看!”闻依澜笑弯的眼眸在说完话时倏然睁圆,整个人身上的气场都跟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