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般明目张胆地邀二小姐夜里出行，不合规矩。

要是在平时，姜黛什么时候出门或者一晚上不回来，姜闻修丝毫都不会关心，可今天才出了姜文谦的事，姜闻修现在心情非常糟糕，急需找件事情来发泄。

正好就撞上姜黛夜里要出门了。

姜黛淡淡福礼，应道：“回爹，听闻夜中有闹市，所以出去见识一下。”

姜闻修走上来，站在门口看着门前停靠着的马车，扬声道：“姑娘家不知检点，白天到处乱跑也就罢了，现在深夜，竟还与人出行，知不知羞耻！你这一去，是不是晚上就不回来了？！”

姜闻修并不知马车里是何人，只见那辆马车没有动静，车前有两名车夫坐在车辕上，夜色下约摸着黑色劲衣，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表情。

可是哪家千金小姐会在夜里来找姜黛结伴而行，姜闻修一看见马车就猜到，里面坐的肯定是个男子。

外面驾车的人是两个面生的，若要是朝中认识的人，不可能躲在里面不出来打个招呼。加上这阵子姜黛经常往外面跑，姜闻修便料定她是招上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因而姜闻修这一扬声说话，不仅仅是训斥姜黛，还是训给马车里的人听的。

姜黛虽是庶女，也万不能在这时候跟些不三不四的人随便出门去。姜文谦今晚让姜闻修颜面扫地，姜闻修已经非常恼火了，要是再来一个辱没门风的，他岂能容忍。

只是今晚姜黛的反应有点不寻常，她竟然没有回一句嘴，而是垂着头，用脚尖蹭着地面，俨然一副乖乖受训的样子。

要是以往，她的一个平静无畏的眼神亦或是一番一针见血的话语，都会让姜闻修再三斟酌。

而眼下她居然没有反驳，这让姜闻修在姜黛面前极少有的生为人父的优越感顿时油然而生。

他变本加厉地怒色扭曲地训道：“就是你不要脸，姜家还要脸！你现在身在姜家，就该知道，不要给姜家抹黑！自己做出不知廉耻的事来，到时不要怪姜家对你无情！”

姜闻修转头看见门前那辆马车纹丝不动，但凡是有点羞耻心的人，在被人这样含沙射影地训过一遍过后，就应该有点眼识尽快离开，可马车和驾车的人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要回避的样子。

于是姜闻修光训姜黛一个还不过瘾，转身便走出大门口，又去训那马车上的人，道：“不知车驾内是何宵小之辈，白天不现真面目，夜里却私会诱拐家宅女子，如此大胆狂妄、不自重，还敢堂而皇之停在我家宅门前！望阁下自重，速速离去我便既往不咎，倘若再赖着不走，就休怪我报官处理！”

姜黛低着的脸上哪有半分委屈，唇边的弧度似有似无，蹭着地面的脚尖也是悠悠然的调调。

这姜家人惯喜欢蹬鼻子上脸，看吧，她只要稍稍配合一下，姜闻修就能一脚蹬到天上去。

也不怪他不识得大都督的车驾，这不是褚昱平日里出行所乘的那辆马车，而是换了另外一辆，锦衣卫的锦衣也换成了常服，颇为低调。侍奉在褚昱身边的都不是固定的锦衣卫，姜闻修认得出来才怪。

结果，姜闻修话音儿一落，一只手不疾不徐地把窗帘拂开，若隐若现地露出里面褚昱的轮廓来。

他亦是身着常服，黑纱冠帽下的一张脸，在朦胧灯火下，温宁清润如玉一般。那神色不悲不喜，却令人望而生畏。

姜闻修见之顿时所有的底气都泄了去，额上冒出冷汗，吓得险些跪下，当即躬身做深揖，请罪道：“不知大都督驾临，有失远迎。下官言行有失，请大都督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