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后悔过救他，只不过是嘴上说着麻烦，却不曾真的落下他不管。那阵子，她处境也艰难，可是后来回想起来，却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因为有人跟她耍嘴皮子，有人同她一起苦中作乐。

尽管只有短暂的相识，后来回了姜家，褚昱亲自登门问他的行踪；那个时候，姜黛只知道褚昱极度危险，可还是想保护他帮他隐瞒了，不愿他再有生命危险。

那时褚昱只是不屑于对付她一个女子罢了，倘若褚昱对女子也心狠手辣一些，兴许她会被严刑逼问，生死难料。

其实姜黛认游重做义父的时候，怎会没考虑到他呢，只不过是她身不由己、别无选择罢了。

只是苏砚不曾了解过她，也不曾真的考虑过她。

陈年旧事本不应过于去细究，否则细细一想起来，那股涩然久久不去。

可能她是凉薄了一些，但她不是真的冷血无情。

阿应驱着马车走到半路的时候，褚昱来接她了。大抵是她久不回家，也没在尹家老宅，所以褚昱才循着踪迹找到这里来。

彼时姜黛下了马车，站在街边等着他。

她眯着眼，依稀见得长街那头，他骑着快马，往忽明忽暗的街灯下飞驰而过，身后的锦衣卫井然有序地跟上。

褚昱到了跟前，十分利落地翻身跨下马，看了看姜黛，道：“怎么不多叫几个人跟着？”

他能找到这里来，想必已经知道她刚送了一个醉鬼回去。可是他却什么都不问，只是担心她没多叫人跟着会有危险。

姜黛皱着眉，心口发着烫，那股涩然蔓延开，她却轻声笑了出来。

她挪着步子站在褚昱面前，没再像往常一样于人前和他保持着亲疏得当的距离，而是伸手就抱住了他。

所幸，有他。

因为遇到了他，她的人生里，有丝丝缠绵的甜。

苏砚在书房里枯坐了半宿，窗户外的夜色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变得稀薄。黎明将窗户上的白纱镀得微微亮。

房外的瓦檐和地上，铺了一层湿润的寒露，草丛里的叶尖上，凝结着细粒细粒的晶莹水珠。

随着天色渐亮，仿佛也驱散了苏砚身上的倾颓之色。

天亮以后，他还是意气风发的首辅，而不是情场失意的少年。

苏砚回房更了衣，消退了满身酒气。天边有霞光绽开时，微微淬亮了他那双过分好看的眼睛。

他略略眯着眼，眼眸里有外界的色彩与光亮，却少了温度与神采。

苏砚整了整朝服，这一去上朝，别人也丝毫想象不出他昨夜是怎样的颓废。只是见他精神差些，寇学士见了便询问道：“首辅昨夜没休息好？”

苏砚笑了笑，淡淡回道：“昨夜处理公文太晚。”

寇学士道：“首辅还是应当注意身体啊，切莫操劳过度。”

“谢寇大人关心，本辅很好。”

即使姜黛跟苏砚把话说清楚了，但大家都是在皇城里面办事，以后也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见了面，还是会打招呼。只是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苏砚也不会在她面前若无其事地说玩笑话。

姜黛说过的话，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