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往前走,身后,龄芝唤住我。
“娘娘,雨天路滑,皇上吩咐用轿撵送娘娘回去,娘娘且等片刻。”龄芝撑着伞,急匆匆的追到我身后。
我听见又好似没有听见,只一步步往凤鸾殿走去。
邵佳澜的话一遍遍的在我心里面响起。
她是圣纯皇后的亲妹妹,家境寒苦,十二年前,邵佳澜一场大病,一帖汤药三十文,就为几帖汤药,圣纯皇后将自己卖身为奴,进王府做杂役仆人。
她大病初愈不久,父母双双染上急症,不得已,她进了苦役司。
大御律法,为平衡奴仆,商户,农户的人数,一户只能有一人子为奴,邵佳澜为能卖奴换钱,谎称是已逝婶母家的女儿。
她在苦役司干着最脏最累的话,换来的银子,最终也没能换来父母的康健。
她们姐妹二人一个在王府,一个在宫中,相依为命,圣纯皇后将自己在王府所得,通通拿给邵佳澜,让她在宫中打点,好能得些轻松的差事。
当时的皇上还是王爷,与圣纯皇后一见倾心,一年后,皇上登基称帝,圣纯皇后也一道进了宫。
初时,她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得一宫赏赐,却无名分,太后也不许有人伺候,她孤零零独守宫殿,凡事亲力亲为。
圣纯皇后是聪明人,知晓太后不喜,她从未透露邵佳澜的存在,也不去看她,瞒过了一向眼明心亮的太后。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太后竟同意了立她为后,只是,这道封后的旨意除了皇上,太后还有她之外,无人见过。
没有册封典礼,没有昭告天下,就连宫墙里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位圣纯皇后的存在。
太后给她送去凤印,让她迁移到凤鸾殿中居住,还拨派了几个宫人供她驱使,她的日常用度也是照着皇后的规格。
独独不让她走出凤鸾殿半步。
左右不过是拿皇后的名头来哄皇上高兴。
十天后,新帝选妃,我进了宫。
而我进宫的前一天,圣纯皇后偷偷的找到邵佳澜,她很是高兴,告诉邵佳澜,她有喜了,等孩子生下来,太后也许会高兴些,那时,便让邵佳澜离开苦役司。
晚上,圣纯皇后就没了气,凤鸾殿一夜之间空殿。
她说,若不是因为我进宫,太后心仪我为皇后,圣纯皇后也不会死。
她说,圣纯皇后没了孩子,皇上凭什么子嗣丰腴,若非可良人自己身体不好,她也绝不会放过可良人的孩子。
她说,她只想让安贵妃失去腹中子,却未想安贵妃没了,孩子还在。
她说,太后该死,可偏让我们找到了骆太医,她不甘心。
她说,阿姐和她腹中孩子的两条命,皇上该死。
她说,她不后悔,只恨没能为阿姐报仇。
是非对错,这笔账,谁又能说得清。
谁错,谁无辜,也算不清。
我只知晓,皇上同我说,“七间,是朕辜负了圣纯皇后,她的命,就当是朕还给圣纯皇后,你莫要怨朕。”
福少使被贬为庶人,幽闭寝宫,终生不得外出,而殿中发生的所有事,皆不得外传,便算了结了。
我吸吸鼻子,耳边又听到声音,“娘娘,上轿撵吧,雨下的大了。”
一抬头,豆大的雨滴打在我的脸上,我身上的衣衫也不知什么时候打湿了。
我轻启唇,“不必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