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寝殿的门被一股大力推开。
她捧着铜盆惊喜并着惊讶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见着一身玄衣,容貌俊朗却带着肃杀之意的大齐皇帝一步步走进来。
郑美人低下头同他请安:“嫔妾见过陛下,不知陛下会来,未曾迎驾,还请陛下恕罪。”
“出去。”
宁千易没有看她,只冷声道。
“陛下——”她还未说完,便见着后头跟上来的赵力士大公公给自己使眼色,便急急改了口道:“嫔妾告退。”
出了寝殿时她还替他将门也带上了。
床榻上斜坐着的女子鬓角已见霜色。
容貌却并未因生着病减退半分,自有一种慵懒之美。
长公主宁姽婳年轻时便是个美人,眼下虽年纪长了些许,却也是风韵犹存的。此刻的她瞪着一双美目,见那英俊挺拔的君王一步步走向自己。
“这么晚了过来,是瞧本宫死透了没么?”
宁姽婳冷笑一声,继续道:“怕是要叫皇侄失望了,本宫眼下还…咳咳咳,咳咳。还健在。”
“幸而你没死,姑母。”宁千易淡笑一声,“不若,我今日便不知该寻谁还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宁姽婳警觉地道。
“朕的意思是,当年母后离开地的真相,你给朕仔细说说,若有隐瞒,姑母便不要怪侄儿不念及姑侄之情——。”
宁千易的话尾一锋,目光凌锐地看着她。
“你,你知道了什么?”宁姽婳皱眉道。
“关于母后的身世,你究竟还有多少瞒着朕的。”宁千易十分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冷道。
“上回不都同你说过了,你的母亲不是寻常人,她——”
“她是个穿越者。”宁千易深呼吸一口气,淡淡道。
“你,你都知道了?”宁姽婳花了数年才查到的一点眉目,他竟都知道了?
“你的母后,本就不属于大齐。眼下回去了,不是很好么?她走后便无人横在本宫与皇弟之间!”
“这便是姑母处心积虑要在金池畔演那出戏给母后看的缘由么。”
宁千易的声音冷冽,深沉如鬼魅般,在这方幽暗的内殿响起。
方才在来的路上,宁千易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仔细想了个透彻。
当年母后本踌躇如何同父皇说出自己的故事,却偏巧在那时候,撞见了父皇与亲姐的不伦之情。
万念俱灰的母后这才开启了异象,回到原本的世界去了。
“不错。”宁姽婳悲凉一笑,“呵呵,你果真是皇弟的孩儿。同他一般睿智,深沉。”
那时的她回了大齐本以为可以和宁远征长长久久,但他却要同自己两清。
原因是,他说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若说娶纳兰,封她为后是权宜之计。
那么真的爱上她,是宁远征也不曾想到的变数。
而这个变数,于宁姽婳来说是灭顶之灾。
好像在说这么些年她所坚持的东西,竟都是空的。
“母后的信件,是否是你藏起来的。”
宁千易冷声问道。
“你说的是‘淑宁殿’她藏于梳妆台小屉中的那封?并不是本宫藏的,是纳兰她自己,藏起来的。本宫不过是于派去淑宁殿伺候的眼线口中得知,她在那处藏了封密信,便让她给拓印了一份带出来,本宫这才晓得,原来她的身份,竟是那般匪夷所思的。”
时至今日重提此事,宁姽婳浑浊的眼中仍带了几分愕然,一如当年见着那封拓印的信件内容时,也是这般的神色。
但她本想着命人毁了那密信,决不能叫宁远征见到。
却不曾想丫头来传,说皇上请她去金池边一叙。
而后纳兰离奇消失,皇帝便封了‘淑宁殿’不许任何人出入,就连他自己也不再进去了。
因此,她便再无机会下手销毁那封信。
而宁远征因对纳兰淑宁的愧疚与思念,也不再踏足‘淑宁殿’,直至崩逝也再无法得知她身份真相。
宁远征都死了,那封信是否销毁便不重要了。
所以她便不再将此事放心上。
没曾想,却在今夜被他所见了。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啊……
“对了。”宁姽婳的声音干涩,喉间似被砂砾刮过般:“纳兰的信中提到曾留了神秘物件给你,可本宫养育了你这么些年,竟都没发现是何物,在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宁千易负手而立,宽阔的肩背笔挺着,却见无比落寞。
他忽的低头垂眸去看自己的心口处。
神色颇为复杂。
他想,母后留给他的,便是这读心之术。
但令人生疑的是,这读心之术竟只能读出叶轻眉一人心思。且从这个穿越者进入叶皇后身子里才被催动出来。
良久,他淡淡一笑。
不管这读心之术来得是早是晚,皆为母后留给他的一片心意。这也证明了母后确实是深挂于他的,她不是抛弃他,而是就连离去,都还是替他着想着的。
的确是十分神秘且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