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自私,大可将读心术留作己用。但她却将此物留在大齐,留给了他。
宁千易伸出手抚上心口处。
这里,是母后对他的爱意。
原来,母后对他的爱从未消散。
而他这些年的经历,归根结底只道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他转过身,盯着床榻上的老妪。
“在你手中,是否还有母后留给朕的东西。”
宁姽婳矢口否认。
“没有!”
宁千易冷笑了声,“当真没有?姑母,若是朕自己找出来,就休怪侄子不能待您如眼下这般和善了。”
宁姽婳看着他,眼神从坚定逐渐转成战栗。
“有……”
她闭了闭眼,认命地叹道。
说罢,掀开锦被起身。行动缓慢地走向墙角的博古架。
伸出手将台子上一只窄口宽肚的青花瓷瓶旋转了半分。
“咔啦啦”
只听一阵细碎的机关声响起,那副博古架随着声响往外移了半步之距,墙上的暗格展露了出来。
她又伸出双手从那暗格中取出一只木匣。
宁姽婳脚步蹒跚地,将那只木匣摆在茶桌上,将其打开。
宁千易走近那木匣,见着了里面的物什。
眉头皱的更紧了。
只见木匣中放着一只半旧的纸风筝,是老虎的模样,还有一件小衣服,一双小鞋子。
那衣裳上歪斜绣着只独脚蛇,衣角还绣着个模糊的‘易’字。
宁千易从里头将那件小衫取出,这些物件,他最熟悉不过。
这都是母后亲手为他做的。
都是母后爱他的证据,虽然最后母后还是回去了,为了她妹妹的性命也好,是被父皇与姑母所伤也好;他都不会再计较,再怨恨母后了。
但这些物件,他原本都是收在皇子殿中的,不知何时竟都不见了,原来是被这毒妇藏起来了。
“你杀了本宫吧。”
宁姽婳心中悲凉,时至今日,她已无任何胜算,但若能以自己一死平息这位的怒火,不波及到她的孩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朕为何要杀姑母?”
宁千易冷笑一声,手指轻轻摩挲着小衣。
“本宫知道你心中恼极,这一切都是上辈人的恩怨情仇,若能以我的死,结束这一切,倒也不错。”
宁姽婳悲戚地,看着窗柩上摆着的那株早已枯萎的兰草。
“姑母多虑了,朕不会杀了你,朕还要侍奉姑母百年寿终的。”
宁千易没有看她,话却也是极凉的。
“你这样做,究竟想图谋什么?”宁姽婳猜不透这个侄子的想法,她知道他是恨毒了自己的,即使他今夜一剑杀了她,她亦是不会反抗的。
但他却说,不会杀自己,反而要待自己百年寿终?
宁千易将小衣放回,又合上了盖子抱起木匣子,转身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未回头问了句:“当年之事,你可有悔?”
宁姽婳微微一怔,正要回答。
“算了,不重要了。”
宁千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寝殿。
良久,宁姽婳跌坐到冰冷的地上。
悔?
她悔的,吗?
是,不论是答应远嫁允凉,还是再见皇弟旧情复炽,她都是悔的。
世间男女,总抵不过一个情字。
皇弟予她,是真心真情。
而他予纳兰淑宁,也是真情。
不若便不会在她走后数十年都不敢再去淑宁殿,带着对她的思念与恨意活着。
淑宁殿破败了也不准人修葺,但又派人驻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些事她都看在眼中,却不拆穿他。
她知道,在纳兰出现在秋猎围场的那一刻起,她同皇弟的这段情,便是过去了。
她只是不认命,不想同命运服输。
是,她怎么会输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可是大齐最尊贵的长公主——
宁姽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