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伯笑了,笑的极其惨淡。
他看着楚承御。
“你可知道我犯了多大的罪?”
“杀人屠城,上万人的城池被一夜尽灭。”
“你既然知道的清楚,又何必再来费口舌,回去吧。”
楚承御依旧坚定的站在原处,他说。
“你背了这个罪名七年,世人皆说是你做的,可裴今至今未能找到证据证明这件事,在那场事件中活下来的你的部下也都力证你是无辜的,可你却一个字都不辩解,把自己关在这阴暗的地牢中七年。”
楚承御眼眶微微泛红。
“七年了,你还不打算把真相大白于天下吗!”
“真相……”
颜伯喃喃。
“我是颜家少有的武将,幼时与你们一起读书,陛下便夸奖我文武兼修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那时候我最年长,也最意气风发,你和颜翊总偷偷溜出去学我骑马射箭的模样,我都知道,等你们回来后,我还要板着脸训斥你们贪玩儿调皮。”
他笑了一声。
“可少年不总是鲜衣怒马,我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快意恩仇,将敌人杀得节节败退,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阴诡手段远比我想的还要恶劣……我杀了人是事实,裴今手里早有证据,只是你一直按着不让上奏,我说的对吗?”
楚承御没否认。
颜伯抬眼看他,语气柔和不少,似乎是在劝慰。
他说,“何必执着,放手吧,杀人偿命是最浅显的道理,你自小就明白的。”
“明白,但也明白什么叫壮士断腕。”
颜伯忽然顿住,惊愕的看向楚承御。
“你怎么……”
“怎么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看着颜伯,“当年敌军知道战你不过,便想用阴诡手段制胜,他们先是炼制尸人作战,再利用西南瘴气藏毒,种种手段超乎人常,但都被你带领的军队一一破解,作战之苦无以言说,敌军节节败退,就在你以为大获全胜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村庄里开始传开了瘟疫。”
楚承御席地而坐,虚无的看着阴暗牢房的某处。
“起初你们以为只是普通瘟疫,但渐渐地,发现情况非比寻常,这场瘟疫不仅传播速度快而且发病症状凄惨无比,短短几日之内就波及到了附近的三个村庄,百姓人心惶惶惊恐异常。”
他看了眼面色惨白的颜伯,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但他今日必须要挑破颜伯心底的浓疮。
楚承御在袖子里攥紧拳头,继续说。
“当时大夫有限,还有不少军医已经因瘟疫而亡,而太医们远在皇城路途遥远一时间根本赶不过去,
你便亲自指挥防疫作战,就地取材,用仅有的物资争取保全更多人的性命,但却眼看着更多的人在你面前死去,直到瘟疫传染到了第四个村子……
这四个村子在同一座小城内,来往姻亲甚多,即便你已经派人封城但还是有人趁守卫不备往外逃窜,而那时,你刚与敌军恶战完毕,手下人手本就不多,根本防范不住,瘟疫愈演愈烈,病死的人越来越多,终于第四个村子也全被传染了……
你含泪下令让剩下的所有将士聚到一处守住城门,防止病人逃窜出城,
当时你们背抵城门死死守住,可面前却是无数哀嚎着想要破城而出的无辜百姓,也是在那时候你查到了这根本不是一场瘟疫,而是敌军投毒,同时你也收到了来自朝廷的指令,命你无论如何不能将瘟疫传出城外。”
楚承御眼眶滚烫的看向他。
“你试过了无数种方法,都不奏效,到最后一刻,你不得不决定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