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忽然安静下来。

潮湿的空气中裹挟着重重的寒气。

他两人对边而坐，却看向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他们每人视线中播放的都是自己曾经的过往。

尘封七年的往事在颜伯面前一一闪过。

而楚承御眼前浮现出的画面，是上辈子的牢房。

上辈子他被冤枉通敌叛国被抓入密牢与颜伯为邻。

彼时的颜伯是被他惊讶开口的，他想不到楚承御为什么会被陷害至此。

裴今知道一旦将楚承御送到刑部大牢，不仅意味着盖棺了他的罪证，而且他一定会被多方人马刁难用刑。

为了能多庇护楚承御几天，一向秉公执法刚正不阿的裴今愣是死咬着说证据不足，拒不放人。

也促成了楚承御和颜伯当了几天的安稳邻居。

那时候楚承御才知道，当年轰动全国的屠城惨案背后竟然是如此真相。

但可悲的是，那时候内政刚稳，楚帝为了稳住天下人心下令让仅存的颜伯及其部下一起严守瘟疫的秘密，以防百姓慌乱让人有可乘之机。

但毕竟是屠城。

上万条人命。

颜伯主动在朝上站出来说是自己下令命人屠城的，此言一出，满朝震惊。

连楚帝都惊诧，他明明已经为这件事找好了借口可以平稳安度过去。

可那个少年英才颜伯偏偏不肯放过自己。

后来楚帝命人建造了密牢，说是为了分担刑部的压力。

但其实就是为颜伯建造的。

颜伯入狱后，楚帝多次暗访狱中，但颜伯却始终一言不发，自始至终就端跪在那里。

而这件事也成了大理寺史上最特别的悬案——

主犯自己认罪，但却没有人证物证。

颜家为此被人唾弃排挤了很长一段时间，颜家人虽然不知道颜伯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在内心始终坚信他有自己的苦衷，也相信他早晚会开口说明一切。

但没想到，转眼就是七年，颜伯依旧什么都没说。

这件事也成了颜翊心中的一根刺，他来狱中看望了颜伯很多次。

从一开始的焦急迫切到后来的苦苦哀求他说出真相，再到后来破口大骂企图激怒颜伯说出真话，每一次，他都无功而返。

后来颜伯不想再拖累颜家，就写了一封信托裴今带给楚帝。

信中说，能不能对外宣告自己已经死了，想让颜家人别再为他执着下去。

楚帝同意了，私下叫来颜翊父亲，告诉他颜伯已经在狱中枯死，尸骨已毁。

……

眼前的狱中，颜伯看着某块空白的地面很久，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吗，我亲手杀了他们很多人，那天晚上我下令，说‘杀！’，我们几个就提着剑走进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