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让苗嬷嬷将她扶起来，披了衣裳往桌前走。她步履不稳，颤颤巍巍，仿佛即刻便会晕过去。

她整个人都是瘦削的，先前看着渐好，如今竟是亏空得厉害。

回光返照吗？

可是先前乔大夫明明说，只要好生休养，母亲一定会好的啊。

沈筠曦心中的愧疚更甚，是她不好，若非她太蠢，也不至于要让母亲这样操持。

“拿出来，给我看看。”

沈筠曦一怔，袖子里的信藏得更深了：“娘，大夫都这么说了，您就别担心，好生去歇著，府内的一切，有女儿呢。”

苗嬷嬷亦如是说，半个多月小姐的悉心指导，小小姐已经能独当一面。而且，小姐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还怕小小姐做错么？

“过来，陪娘坐会儿。”

沈筠曦走过去，挨着沈曼坐在椅子上，也不敢靠，只挽住她的胳膊。

“曦儿，若是可以，娘真想时光可以倒流，回到从前，回到娘还年轻的时候。可是，娘日日见着你，见着宁儿，又觉得，哪怕是拼尽全力，有你们，也就够了。”

沈筠曦眼眶一红，前世死之前，她怀着多么大的恨，总算是重活一世。她没有孩儿，没有娘那种不舍的情感，她有时候也会想，若是娘没有她没有弟弟，甚至没有许宏河，沈家的一切，该有多好？

可是，哪有那么多若是？

人生在世大抵都是这样，后悔，也是无用的。

沈曼声音缓缓的，说一会儿，便要停下来喘气。

“娘，不要再说了，您先养好身子，我扶您去床上。”

沈曼按住她的手：“曦儿，你听娘说……娘怕是不能陪你们多久了。”

“不许胡说。”沈筠曦哪里忍得住，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哽咽道，“大夫不是说了吗？静养便能好，娘需得好好的，一直好好的，要看着曦儿长大，看着宁儿长大。”

沈曼凄苦一笑，摇摇头：“曦儿，娘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做，可是都做不成了。娘的身子，自己知道，也不必再瞒，现下更要紧的，是你与宁儿的前路，该如何走。”

“娘……”

沈筠曦眼眶红红，拗不过沈曼的坚持，将信拿出来。

“是钱掌柜的信，他说他年迈不能回来，但是他有个侄子能力不错，在皇商蒋家做事，愿意过来帮我。”

沈曼点点头：“可是叫钱峰？”

“是。”

“那孩子我记得，从前就跟着钱掌柜，年轻但是能干，颇有钱掌柜的风范，而且头脑灵活，是个管事的好料子。若钱峰肯过来帮你，咱们的铺子，不用两年就能恢复如初。”

沈筠曦连忙说：“如此，娘可放心了？可能好好歇著？”

沈曼轻笑一声，摸摸沈筠曦的脸：“傻孩子，还有事情，没同你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