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是被皇上亲赐轿辇送出宫的,宫内的轿辇,除了太后皇上皇后之外,除非是皇上亲赐的宠妃,便再无人能坐。
今日皇上不仅与沈曼对弈近一个时辰,还亲自送她出御书房,甚至赐轿辇,这自是让朝臣揣度的大举措了。
忠原侯府沈家,十年来是许宏河把持,许宏河才能出众,步步高升,已经成了皇上的左膀右臂。而如今,倒更像是因,皇上亲近忠原侯沈家,才乐意扶持许宏河的。
是是非非还没搞清楚,沈筠曦扶著母亲上了马车,沈曼便一头倒在她怀中昏死过去。
沈筠曦惊惧不已,不敢惊动旁人,连忙拿出药瓶一看,杜若女医准备的五颗药丸,竟然都没了。
出门前杜若女医叮咛过,早上喝的药,加上三颗药丸,母亲一天撑住不成问题。可如今母亲把五颗都吃了,竟还是晕厥过去。
她心疼得不行,抱着母亲呜呜哭泣起来。
苗嬷嬷连忙劝道:“小小姐不必担心,小姐既然执意入宫,便是考虑清楚的。她是太疲累了,便让她歇会儿吧。”
沈筠曦压抑着心头的悲痛与慌张,点点头。她心中难受,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今日,她为何要与靖王殿下置气?
不管是前世最后落下高楼,她支离破碎,见到靖王却觉得尚有一丝希望。还是今生从头脑里的文字内容,她分明都知道,想要击败许宏河,他们的能力不够,寻求靖王的帮助,是一条明路。
不管那明路的尽头,是生是死,她都认了。
靖王殿下脾气本来就不好,她如何能恃宠而骄?她若小意奉承些,依著靖王与沈家的关系,总得替自己,替母亲和弟弟,求得一丝庇佑。
如此后悔,也来不及了,沈筠曦暗自,将心中那丝莫名其妙而来的情感全都压下去。靖王能救她,能救沈家,她理应感恩戴德。
今日她迷糊之中,与靖王说了那么些胡话,看样子靖王并没有十分介意。如此便好,下次再遇到,她再小意奉承些,将二人的关系转圜,总归是好的。
不过,梦里楚玉衍的话,一直萦绕在沈筠曦耳边,靖王他是否,也喜欢她?
回了府,杜若女医立刻给沈曼瞧看,扎了针方放心下来,解释说:“小姐不必担忧,夫人今日用心力太过,她本就身子弱体内有毒,这才晕厥过去。扎了针,好生休息,这几日不让她累著,便能恢复过来。”
沈筠曦才算是彻底放心,依依不舍的坐着瞧了会儿母亲,见她睡得沉,才起身去找沈筠宁,同沈筠宁说静园公主要走的事情。
沈筠宁很是伤心,他虽是个小大人模样,可到底只有不足十岁,这阵子,静园公主时不时出现,给他带各式的点心,疼宠他如同亲生的祖母一般。
母亲病著,姐姐俗事太多,成家姐姐偶尔来关心他,却总是限制他这个那个,要他吃他不爱吃的东西。
虽说都是为了他好,但他心中,还是更喜欢静园公主。
“公主比祖母要好多了。”
“小孩子气。”沈筠曦知道他说的祖母是李氏,又纠正,“祖母在我还未记事的时候,已经过世了,你又不曾见过。”
沈筠宁有些愣,旋即笑起来:“是。”
“如若祖母在世的话,我想,大抵也是静园公主那副样子,慈眉善目。”
静园公主的脸并不是慈眉善目的,反倒有些行将就木,只是每每见到沈筠宁,都展露出笑颜来,便显得格外亲和。
安抚好弟弟,沈筠曦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由著丫鬟们给她除去钗环卸妆洗沐。
拂柳匆匆忙忙走进来,让小丫鬟们退去,自己拿着巾帕给沈筠曦擦背,一壁说:“姑娘,收到靖王殿下的帖子,邀请您后日去醉西楼相见。”
他邀我?
沈筠曦心下一顿,浮起一丝涟漪,旋即被她自己压制住。沈筠曦啊沈筠曦,他大抵是因为她姓沈,是祖父的孙女,才这般关照她,她怎能如此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