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筠曦处理完府内外的庶务,便去陪着母亲:“娘,先前静园公主常常去接宁儿下学,再去武场陪伴。如今静园公主离京了,不如我们去吧。”
沈曼欣然同意,她担心自己时日无多,自是愿意多陪着女儿儿子。
“那我着人先准备着。”
差不多到了时辰,沈曼便与沈筠曦一道出了门,往京城书院的方向去。
阿松是跟着沈筠宁去书院的,阿武则在院子里伺候。之前那个李留,也因为机灵,如今不必做杂活粗活,但依旧不能近沈筠宁的身。
这次,沈筠曦特意让阿武跟着一起,让沈曼问问阿武关于沈筠宁的具体情况。
虽说沈筠宁每天都会去看沈曼,但他性子执拗,报喜不报忧,对书院或者武场的事情,几乎都是闭口不言的。
沈筠曦却知道过犹不及,一味只跟母亲说好的地方,母亲那样敏感的心思,怎么会想不到,他们私下过得不好?
阿武倒是老实:“先前小侯爷不大喜欢去书院,后来习惯了,现下比较喜欢。”
“先前他受欺负了?”沈曼立刻问,旋即觉得不好,她是听到宁儿不喜欢,心就揪起来。
阿武斟酌一会儿方道:“是有别家的小少爷们笑话他,欺负倒是不大敢,侯爷功夫好,不会被欺负的。”
“笑话他什么?”
这话,阿武就不敢说了,只小心的拿眼睛看沈筠曦。
沈曼不高兴:“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你看大小姐做什么?”
“别担心,有什么说什么。”
听了沈筠曦的话,阿武低垂著头,一五一十又说:“是……以前侯爷是在府内与大少爷,还有几位表少爷一起上课,但……名声不怎么好,而今年去京城书院,是因……”
“等一下,名声不怎么好,是什么意思?”
沈曼声量提高了些。
阿武吓一跳,闭上嘴,再也不敢出声。
“就是,不学无术,镇日闲玩,小小年纪偷鸡摸狗不干正事,甚至,还跟着十二三的纨绔子弟,去往那等胭脂之地。”
沈筠曦像是说个陌生人,语气分明是平淡,可又似有无尽的苦楚,无处可发。
“什么叫不干正事?曦儿……”沈曼憔悴面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沈筠曦依旧平静,静静的看着沈曼:“娘,若非走投无路,我又怎会坚持将您接回来?”
“所有人都瞧不上忠原侯府的大小姐和小侯爷,我尚好,总是呆在闺中,呆在许芸柔的身后,就像是……李氏与许芸柔的丫鬟一般。可宁儿是小侯爷,他肩上的担子比我重多了,年幼无知,冲动易怒,总是陷入旁人的陷阱之中。”
沈曼沉默下来,她红了眼眶。听女儿说她活得像是李氏与许芸柔的丫鬟,竟还是过得好些的?那宁儿受得苦楚呢?
她早该知道,即便不清楚,也该明白,她病重的这些年,许宏河是怎样苛待两个孩子,又是怎样的粉饰太平。
只她心中总归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到底那是许宏河的血肉,许宏河是他们的生父……
生父么?若当真是,曦儿这样柔和的少女,怎会从不称呼一声父亲,怎会总是冷心冷肺,说起许宏河像是仇人一样?
沈曼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不是不知,只是在逃避,不敢去想儿女们的那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