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完全不用死的,孙贺已经答应封他做太上皇,让他回自己还是亲王时的封地。
他本来不用死的…
山风吹得眼睛干涩无比,她擦了擦眼睛,裹紧了斗篷准备离开。
然而刚走没几步便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响。
不能回头。
柴明月心里想。
心悸一阵阵袭来。不能回头,不要回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与自己无关。她是亡国之后,本应同她父亲一样体面地死在宫中,堂堂正正地在九泉之下与列祖列宗把酒。
她如今的时间都是向上天借来的,每天都像一只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苟且活命。
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
公主当死节以全其名。
她加快了步子往住处走。
如意和魏秋水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
火舌蔓延到百里纯脚下,旁边的人死死地拉着一个姑娘。
“阿纯没有杀人!姚真真是自己坠井的!”浅衣服的姑娘不知道喊了多少句,声音已经嘶哑。
旁边的人拖着她向后走,她挎的篮子掉在了地上,滚出一个个的小木偶来。
那是一套十二生肖的木偶,雕刻得栩栩如生,比如意下午时见到的镀银十二生肖还要好看。
挎篮姑娘撕心裂肺地喊:“他没有杀人…你们不能杀人啊…”
众人只当她是疯了,拼命地拉扯着她。
百里纯闻言抬起头,见是那个来买过自己木偶的姑娘。
梨花镇不大,买过他木偶的人也不多,但他早就忘了她的名字了。
火焰烧到了他的衣角,灼热的气息就在他脚下,烈火即将把这个杀害妻女的罪恶之人吞噬。
“谢谢。”他对她开口。
谢谢还有人相信我。
那姑娘的嗓子已经哑了,望着百里纯时说不出一句话来,眼泪混着情绪一齐奔涌而下。
为什么总是到事情最后的关头,人才有勇气去做之前不敢做的事情呢?
“大魏刑律谋杀者处绞刑!”
听到这句话,诸人瞬时安静了下来。
山中人多数不曾与外界接触过,只听“大魏刑律”四字便起了忌惮之心。
他们望向声源处,见是一个披着黑斗篷的女子。帽子盖住了头部,仅仅露出小巧丰润的嘴唇和光洁的下巴来。
“杀人造意自有官府处置,私刑处置即谋杀!”柴明月边跑边高声道,“丛者杖一百流放!”
她死死地盯着百里纯,不要命地狂奔。
什么公主架子,什么不管闲事,之前所有的想法在此刻荡然无存。
还未靠近百里纯时,却有个更快的身影掠过她身边。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子,穿着黑色交领常服,长发向后被白玉冠束起成高高的马尾。
山间的风带起了那人黑色的衣摆,隐约可见赤色凤纹。这样的衣服唯有超品王公可以穿,一般人不可以越制。
柴明月再熟悉不过,因为她曾经的常服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