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迦陵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或者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容色。
李非白很不喜欢他这种人——越是不喜形于色越是城府深,你根本猜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有可能他正琢磨着怎么杀了你还要你替他数钱。
像现在这样半夜三更不睡觉偏偏跑到他的房间里看他睡觉是什么意思?说不是要对他动手脚指甲盖都不会信。
李非白望着他的眼睛,手慢慢地移到了枕头下。
枕头下面是一把餐刀,是他吃烤羊腿的时候骗哑奴要来削肉的。
倘若魏迦陵现在对他动手,他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也应该能够伤他筋脉。
然而,魏迦陵却拿出一张纸来丢给他。
李非白拿起纸,他虽然不会写字,但是会认字。
他清楚地看到上面两个不同笔记的字——是明月和萧潋无疑了。
李非白心底暗骂:萧潋这厮,是怕他死得慢怎么的,还打一架?打你娘哦。
魏迦陵只身对上萧潋,应该能打个上百招,李非白如是想。
“王爷,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挑事的人。”李非白将信纸捏得哗啦啦响,“打!跟他打啊!打他娘的!”
说罢觑了眼魏迦陵——果然,他眼中的杀气不像刚刚那样重了。
魏迦陵扬起下巴,丢下一句“多事”转身便走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
李非白捏一把汗,幸好他没有动手,否则今晚一定活不成。
他惊魂未定地躺在床上,直到天快亮,才勉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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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魏迦陵怎么知道咱们在这儿?”明月抱着萧潋喃喃道。
萧潋看似已经睡着了,然而他依旧张了嘴:“萧让魏秋水信得过,如意也不必说,我带来的人里都是跟我出生入死过的,几乎没可能被他策反。”
明月哀叹:“那会是谁呢?”
会是谁呢?不在他身边还能知道他动向的,除了光州的那几个没别人了。
他现在只需要等,等那个人主动出现。
第二日一早,萧潋带着人去南阳打探敌情。
明月刚刚起床,便听到旁边院子里有吵嚷声。
她一出门,便看到魏秋水和如意正要爬了墙头去看。
“你们在干什么?!”明月高声呵斥,“像什么话?!”
如意兴奋地回头小声道:“殿下,隔壁院子里的人打起来了!”
魏秋水也一脸地开心,不管不顾地就要搬个小桌子踩上去看。
明月痛心疾首:“子曰‘非礼勿视’,你们这样对得起读过的圣贤书吗?”
如意又回头:“既然非礼勿视,你为什么还要爬上来?”
明月提着裙子跟着她们上了小桌子,面色坦然道:“要批判什么就要先了解什么。”
三个人凑上墙头,看清了隔壁院子的情形。
隔壁院子很大,比他们这所院子宽绰得多,不同的是院子里全部是男子。
为首的男子正在跟一个房东模样的人吵架。
“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那些个打扮实在是穿不来。像什么样子嘛?!”
房东估计是个特殊装扮爱好者,一身黑衣,但胳膊和裤子上的均破了好几个洞。这衣服明月他们在旁边街上的成衣铺子里见到过,说是什么“乞丐装”。当时如意对这个很有兴趣,但想想现在已经入了冬,怕是会漏风,所以才没买。
房东双手一摊:“不守我们舞阳的规矩,房租得加钱。”
这看似没道理,但是舞阳的确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入乡随俗首当其冲。
租客一听,便要动手。
然而为首的那人制止住了他们,没办法,谁让这里是舞阳呢,只能认命地掏银子。
房东美滋滋地收了钱离开,租客们冲着他的背影啐了好几口。
掏钱的男人转过身来,明月看到了他的脸。
“于老板?!”
无巧不成书,这个汉子便是当初梨花镇一刻钟大碗面的老板——于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