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潋凉凉地一瞥,使臣见状,脖子缩得更紧。
他轻轻地拍着李非白的手,欲哭无泪道:“殿下们息怒…那人不是我们关进去的…是她自己要进去的…”
李非白手上一用力,将他推到一边。
“这话你也就骗骗鬼。”他冷笑道,“有人送上门给猛兽果腹?要不要我把你也送进去?”
使臣脸色一白——他就知道来光州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这位肃王不是个善茬,前头那几个都被捏断了脖子,要不是他欠了君主不少的人情债,打死也不会来光州触这个霉头。
都说他们吐蕃人野蛮,呸,光州人更加野蛮才对。
腹诽归腹诽,命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使臣滚到萧潋脚边哭诉:
“王爷您听臣下解释…那笼子里的不是旁人,正是这花豹的主人,原先是迦摩的公主,后来我们君主收了迦摩,迦摩皇室就将她和这花豹进献来了…”
使臣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有模又有样。
“这花豹不让人近公主的身,我们既怕伤了人又怕伤了豹,这才不得已把这俩关在一起的…不信您瞧着,这豹不会伤她分毫的…”
李非白听他解释后,渐渐地敛了杀气。
明月有些好奇,便要靠近笼子去看。萧潋眼疾手快抓住了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去。
李非白天不怕地不怕,慢慢靠近了笼子。
笼里的花豹察觉有陌生人靠近,警惕地转过头来垂首面向他。
被它摁在怀里的少女同时也抬起了头。
李非白是第一次见豹子,也是第一次见异族的少女。
那花豹足足有一人长,尾巴也有半个身子的长度,毛皮油光水滑,淡褐色的躯体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外黑内褐的圆斑。豹子的耳朵圆润无比,若不是它那双茶色的眼瞳正死死盯着他,李非白几乎以为这是一只无害的大猫了。
然而让他更加惊奇的,是豹子怀中少女的相貌。
少女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一张圆长脸儿,下巴却尖尖的。她五官与旁人不同,有些像男人——倒也不是男人的那种犀利,就是眼窝比旁人要深,鼻梁比旁人挺拔,上下睫毛浓密异常,一双朱唇也是细细薄薄的样子。
她的眼睛同身旁的花豹一样,是淡淡的茶色。
李非白瞅了白天,感觉她长得…不知道怎么形容,太凉了,比眼下光州的天气还要凉。
他试探着跟少女对话。
“你是被人关进去的,还是自己要进去的?”
少女秀致的面上闪过一丝迷茫。
她身旁的花豹微微张口,发出一声怒吼。
李非白赶紧捂住了耳朵。
少女抬手摸了摸豹子的头,那豹子便收了声音,还扭头在她手下蹭了蹭。
得,这也不用问了,一看就是一家人。
众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萧潋将明月留在原地,嘱咐她不要过来,自己走到了李非白的身边。
豹子看到萧潋,身上毛发顿时炸起,又有要吼的架势。
萧潋不愿意理这畜生,只是低低地开口,说了一句李非白听不懂的话。
笼子里的少女听到萧潋的话后,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彩。
她摸了摸豹子,似乎是想要让它安心下来,自己便开口同萧潋说话。
李非白抱胸听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也不知道他俩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心里只有三个字在不断地重复——好家伙!
好家伙,这萧潋,居然还会外语!
学会一门外语十分重要,他李非白可不就是吃了文化上的亏?
亏他之前一直以为萧潋是个武夫,现在看来这人居然深藏不露。
“你们说的什么啊?”李非白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萧潋瞧了他一眼,那眼神让李非白感觉有些轻视的怪异。
只见那笼子里的少女抬了抬手指向李非白。
萧潋一怔,摇了摇头,又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话。
李非白觉得,他俩这是在说他的坏话。
这可不能忍!
李非白怒道:“好啊,你俩是不是觉得我铁定听不懂,说我坏话来了?!”
萧潋又回头看了一眼李非白,那神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
李非白这下真的炸毛了。
“你们到底说我什么了?”
萧潋笑了笑,无奈地冲笼子里的少女说了最后一句话。
少女居然笑了起来。
这蛮夷之地的凉薄面孔,笑起来的时候居然异常艳丽。
但李非白心里觉得,他们铁定是在骂自己了。
萧潋并未对他解释什么,只抬手对使臣道:“将笼子打开!”
使臣一愣,忙说使不得。
“王爷…这豹伤人,可不能轻易打开笼子…万一伤了您…”说归说,使臣心里偷笑,万一伤了您我们君主会高兴死。
萧潋不以为然:“它伤不了孤。”
使臣心底想要发笑——他们吐蕃的一位勇士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坟头草不知道有多高了。
还好他今儿穿得厚实,一会儿那豹子出来先啃了萧潋,再啃了他的大舅哥,最后啃了他娇滴滴的小王妃…不,还是将王妃掳走献给君主比较好。
使臣对明月道:“猛兽危险,还请王妃去屋内一避。”
明月摇头:“他在哪儿我在哪儿。”
使臣无奈,只得唤了驯兽师来,自己则躲到屋里扒开了一道窗户缝瞧。
驯兽师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外面的锁链,打开了笼子上的枷锁。
那花豹见笼子被打开,居然不动弹。倒是它怀里的少女,轻抚了那豹子几下后,不知道对它说了什么,从豹子的怀里施施然走了出来。
她走到萧潋跟前,行了一个奇怪的礼节,又扭头看向李非白,咧嘴又是一个艳丽的笑。
李非白眉头一皱,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真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