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白摇了摇头:“你瞒得好,但小魏他们的眼神不对…我早就知道了李家村被屠一事,回也回不去了。”
萧潋索性放开了与他交谈。
“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利用你兄妹做什么大事,我要做什么事,只会靠自己。”他朗声道,“但明月是我的,我不能看着她流落在外遭罪。她本就是金枝玉叶,我也不能让她以普通人的身份嫁给我,这样别人会轻视她。”
“你别这么说话,再说我就开始感动了。”李非白嚷嚷道,“我宁愿你像刚刚那样,逼我去杀三娘。”
萧潋十分不屑:“你以为她身上那些伤是我弄出来的?”
李非白精神一震:“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只是叫人折了她下药的那只手罢了。”萧潋白了他一眼,“我本就没想过杀她,这处是魏迦陵的宅院,她在此地躲了许久,伺机找机会对明月下手。若她完不成任务,只会死得更惨——譬如被活活踩碎脑壳…”
虽然他这么说,可李非白没看到魏迦陵,只听到骨折的声音,依然十分难受。
“你不知道刚刚那阵声音有多恶心。”李非白十分不满,“我还以为谁家的芹菜被折了。”
萧潋嗤笑:“要你去操练操练你还懒着不起床——你没听过脚脖子折断的声音吧?除了像芹菜根,还掺着小米被磨盘碾过的声音…”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李非白捂住了耳朵。
肃王府渐渐近了,二人也有默契地没再讲话。
“今日之事,我当做没发生过。”李非白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明月早晚会知道,你早些准备,不要让她寒了心。”
萧潋点了点头:“我省得。”
“罢了,罢了。”李非白看了看自己衣摆上的血道,“今日第一次杀人,还是认识的人,晚上少不得要做噩梦。”
萧潋开玩笑似的道:“秋雨是蔷薇刀法传人,若你因三娘做了噩梦,秋雨会帮你找她算账的。”
冷风一吹,想起前几日讲过的那些志怪故事,李非白只觉得浑身发麻。
“你不要再说了。”他牙床都跟着打战,“快回去吧,今天睡一觉我就什么都忘了。”
萧潋走了两步,突然又道:“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对李家村下了手?”
李非白颔首:“魏迦陵。”
萧潋“嗯”了一声:“他势头大,心眼多,你不要以卵击石,我来对付他。”
李非白笑了笑:“那我替他们先谢谢你啦。”
说罢,他转身回了院子。
为什么转身转那么快?
好像有点儿感动——萧潋还未同他讲过这么多话,现下说开了,感觉心境都好了不少。
但愿萧潋没有发现他刚刚杀三娘时,往心脏旁边偏了一寸。
他没杀过人,实在下不了手。
命不命的,还是要看三娘自己的造化。
这厢萧潋也偷偷摸摸地回来。
木门有个极不好的地方,便是无论怎么小心,开关的时候都会有“吱呀”的声响。
再堂堂正正的人也有鬼鬼祟祟的时候,比方说背着妻子半夜出门。
萧潋悄悄地开门,等着“吱呀”一声过,又小心地关上门。
还好,明月好像还没醒。
他摸索着来到窗边,刚脱下靴子,便见一道烟花绽放,照亮了坐在床头的那个人。
公主殿下冷笑:“回来了?”
萧潋头皮一麻,索性将另一只靴子也脱了,咳了声道:“怎么没睡?”
明月抱着胸道:“去哪儿了?”
毕竟是个忠厚老实的妻奴,不太会说谎,只能硬着头皮道:“出去办了点儿事儿…”
明月追问:“什么事儿半夜去办?你是专程趁我睡着了去办的?”
萧潋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委婉地告诉她比较好。
他小心地将人拥住,本以为她会抗拒,没想到她却只是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
“唔…还好不是女人身上的味道…”明月蹙了蹙眉,“怎么血腥味儿这么重?你杀人了?”
萧潋心道坏了,早知道不同李非白走那一路,眼下身上的气味根本就遮掩不住。
“晚上手底下的人抓住了一个探子,怕你害怕,就没告诉你。”萧潋将人拖进被窝,“外头冷,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等到天亮了?”
明月打了个哈欠,十分不满地咕哝:“外头鞭炮和烟花一阵阵儿的,吵得我睡不着。醒来一看你不在,以为你去哪儿了呢…”
“我能去哪儿?”萧潋失笑,“别乱想,今晚我真抓住了个探子。李非白也瞧见了,我俩还一起回来的,不信明儿你去问他…”
明月上下两个眼皮不断打架,她抱紧了人道:“知道了知道了…”
萧潋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明儿还得同李非白合计好,不能说漏了嘴。
能拖一日是一日,明月胆子不大,万一让她知道自己心这么脏,说不好又得跑。
他这么想着,也渐渐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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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事儿啦!”
大清早便有人在外间喊叫。
李非白一夜没怎么睡,睁眼闭眼都是三娘那张脸,是以在外头的人喊第一声时他便醒了。
什么事儿?莫非三娘的事儿被捅出来了?!
匆匆穿好衣服,李非白来到了广场。
萧让和魏秋水早他一步来,正听着瓜瓜上气不接下气地来报信儿。
“出了大事儿了!”瓜瓜一脸惊恐,“外头的人说,魏迦陵去了元京啦!”
李非白松了口气:“哦,我还以为是——”
话音未落,便见萧让等人转过头来齐刷刷地看着他。
“还以为是什么?”萧让狐疑地问,“什么事儿比魏迦陵这个墙头草倒戈兵王孙贺还重要的?”
李非白咳了两声,有些不自然地道:“我还以为是谁家的烟火库炸了呢…”
虽然不信,但眼下正值年关,倒也的确有这个可能性。
魏秋水也觉得不正常:“按理说他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