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上小人长袖一甩,对她揖礼。
随后魏迦陵的声音响起。
“今日不演剧本,且说一说臣自己的想法。
臣出世时,天空盘旋瑞鸟迦陵频伽,于是臣的父亲便为臣取名迦陵。半岁能言,三岁默诗,八岁作赋,十二岁便可百步穿杨。十六岁随父王入京,那时也是第一次见到殿下,方知何谓‘华色含光’。
可惜,殿下同肃王质子情深义重,又教臣明白何谓‘不如不遇倾城色’。
如今臣将殿下请来,并非有冒犯之意。只因人间行走二十余载,唯见殿下后方知天地并非无色。
至于这一路给殿下添的麻烦,臣最多也只能说声‘得罪’——这声道歉只是对殿下所说,因为臣的确对你不住。
但,无论是从前、如今还是以后,但凡有此类事情再发生,臣也会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譬如慕小簪流传下来的蔷薇刀法,它过于血腥,于是臣烧毁秘籍,逼死唯一传人慕秋雨…任何武器,只要主人珍爱,久而久之便有灵气。但蔷薇刀有的只是怨气。
可惜,臣到最后依然没有拿到蔷薇刀。
臣掳走李非白,又将他放走,也全是因为臣倾慕殿下,不想殿下因为他而伤心——毕竟他是殿下的兄长,是您在这个世上血缘最为接近的亲人。
杨三娘是主动找到臣,她当初想要害死殿下,是臣将药物替换下来,让您睡了足足五日。与两位杨氏一样的,还有肃王的师妹关山月,她将您的行踪和府上所有踪迹一一报给臣,目的也是为了您。
可惜,如今的肃王也不会再相信她了。
这座小行宫外有臣改良的阵法,寻常人轻易进不来。就算能进来,也难逃一死。
臣有无尽财富,供养殿下一世不是问题。殿下既然走不出去,不妨试着接纳臣。殿下腹中的孩子,也会是臣的孩子,濯缨的弟妹。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魏迦陵说话本就缓慢,如今说了这么多后,明月只觉得天都快要亮了。
她往床榻间缩了缩,淡定道:“我要睡觉了。”
魏迦陵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又命哑奴进来将戏幕收了。
临走时他道:“若殿下暂且不能接受,臣也有的是时间容殿下慢慢考虑。”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寝殿。
灯光在他走后也随之被熄灭,每盏灯都高高悬在壁上,即便她蹦跶着也够不到。
床榻内外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明月抱着膝盖缩回窗内,默默地忍受着一只静谧的漆黑巨兽的舔舐。
古往今来,婚事有不少人凑合。而感情这种事情,讲求的只能是你情我愿。
婚事中,强凑在一起的两个人多是门当户对。但感情没有门当,并不是一方付出多少就会得到多少回报的,更有甚者,被感情折磨得一无所有,却依然用当初的那份热忱来看待它。
面对魏迦陵,明月自然是不情愿的。
感情便是如此,哪怕你开出的条件再好,可没有感觉便是没有感觉——若是当初有感觉,那人便也不会耗到现在。
黑暗中的明月,稍微一闭眼便会想起萧潋。
也不知道这会儿他在做什么,他身下照夜白的铁蹄是否踏进皇宫,将害了她家人的孙贺的脑袋割下来等着她回去泄愤敲打。
兴许是因为白天睡了太久的缘故,晚上却又睡不着了。
明月想着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间内某个角落里传来的“嘶嘶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