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羡慕的看着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小孩,恰巧这时,那个小家伙也转过头来,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为什么说是安安静静呢,因为就连七岁的林望景,在相处过程中,也发现了苏绥和其他同龄小孩不一样的地方。
四五岁的小朋友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就算性格有内向的,也至少会害羞腼腆的跟在其他孩子身后。
可苏绥不同,他不是害羞腼腆,他是连表情都好像没有,睁着一双大大的、葡萄一样水汪汪的眼睛,皮肤雪白,精致漂亮到像是没有生命的水晶娃娃。
宁清穿着一身白旗袍,耳边还戴着一朵黑色的布花,温柔婉转,如同电视里的民国美人。
她叫苏绥宝宝,声音黏黏的,很好听。
“宝宝,林叔叔来了,还带了一个哥哥来跟你玩呢。”
是到了这时候,林望景才知道,原来妈妈还会叫小朋友宝宝,会温柔的笑着给他介绍陌生人。
林立风把怀里的团子放下来,蹲在他旁边,小心地护着。
苏绥扶着身旁的叔叔,圆圆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林望景。
林望景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子,比刚满月的小狗狗还可爱,可爱到他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嗯,你,你好,我叫林望景,就是,在树林里望风景的林望景。”
他期待能听到小团子奶声奶气的自我介绍,就算话都说不清楚也好。可苏绥只是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没说。
林望景有些挫败的揪着衣角,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说的不对,惹宝宝生气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苏绥叫什么名字,只听到宁清这么叫他。
“妹妹好像,好像不喜欢我。”
林望景急得都要哭出来了,明明他在班里很受欢迎,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和他组队做任务,可是宝宝却不愿意和他交换名字。
宁清微微一愣,忽然笑了出来,弯下腰耐心的跟林望景解释:“不是的,那不是妹妹,是弟弟,和你一样的男孩子。”
林望景傻眼了,男孩子?
这这这,这么可爱、这么漂亮,是和他一样的男孩子?!
“而且,弟弟不是不喜欢你,他受了很大的刺激,现在还不能和你正常的交流。”
漂亮阿姨的眼神黯淡了一瞬,苏绥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跌跌撞撞的走过去,用软乎乎的小脸蛋蹭了蹭妈妈的脸颊,像是在安慰她。
林立风狠狠地瞪了林望景一眼,嫌他不会说话,把宁清惹得难过了。
林望景被这么瞪了一眼,心里面有些难受。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自然也表现了出来。
苏绥见他难过,也扭过头,用软绵绵的小脸蛋蹭了蹭哥哥。
脸颊上忽然一凉,林望景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奇妙的感觉。
好软、好弹,好、好可爱……
林望景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束烟花,被苏绥这一下给弄得晕头转向的,傻乎乎的冒着美美的泡泡。
他有些害羞的看了一眼苏绥,趁两个大人不注意,偷偷亲了一口那白白软软的小脸蛋。
那样的触感,过去好多年,林望景都清楚地记得,好像咬了一口棉花糖,甜的心都要化了。
“这是我的初吻,”他不好意思的对睁着水汪汪大眼睛的苏绥说,“等以后,长大了,我要娶你,和你结婚。”
宁清转身给苏绥拿奶瓶去了,林立风好像发现了自己儿子的小动作,用掌刀削了下他的脑袋:“都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小年纪尽学人耍流氓。警告你哈,不准欺负绥绥,否则我削你。”
“我不是,不是耍流氓,我是认真的,非苏绥不娶!”
“哼,小样,净会做些美梦。”
话虽这么说,可林立风竟是认真的思考起来让这两个小孩子结婚可不可行。他自己一门心思扑在宁清身上还不够,甚至盘算着让自己儿子也去照顾女神儿子好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子承父业……”
林立风后面的嘀嘀咕咕,林望景没听清楚。虽然爸爸对自己又削又训,但即便是这样,林望景也异常的高兴。记忆中,父亲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和自己互动过。
见到苏绥的这一天,是林望景整个漫长的、提心吊胆的童年里,最开心的一天,和爸爸住在宁清阿姨这里的日子,也是他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林望景只在那间公寓待了一两个月,林母便找到了地方,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上门来“打小三”。
她特意挑了林立风不在的时间,一群人拿刀持棍,凶神恶煞的把公寓堵得水泄不通。
宁清把门反锁,将林望景和苏绥搂在怀里,不断的安抚着两个孩子。可林望景知道她很害怕,浑身都发着抖,边哄边哭。
他看到她打了个电话,是走投无路之下才打的电话,打完之后就把手机扔了出去,“啪嗒”一声摔成两半。门外是锐物不断击打的声音,间杂着女人尖锐的叫骂,“狐狸精”、“贱人”、“小野种”之类,以及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叫嚷。
最让林望景心疼的是苏绥的眼泪,他就连哭都不像同龄人那样大声啼哭,而是一颗一颗的往下砸着眼泪,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水珠,无声的抽泣着,哭得小小的肩膀都一抽一抽的,随时都会呼吸不上来。
宁清不断地安慰着他,一句一句的“宝宝”就没有停下来过。
林望景就是从这一刻起,忽然对他的母亲产生了一种恨意。
可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恨她,她很可怜,很无辜。
但才四岁的苏绥不是更无辜吗?
他的眼泪就不无辜吗?
林立风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女人坐在满地狼藉的公寓中间,撕扯着林望景的头发,骂他“白眼狼”、“吃里扒外”、“下贱东西”。
“清清呢?孩子呢?”
男人目眦欲裂,冲上去抓住女人狠命的摇晃,然而后者只是癫狂的大笑,什么也不肯说。
他们互相用最难听的话辱骂对方,扔东西、厮打,把一片狼藉的客厅弄得更加糟糕。
最后筋疲力竭了,林立风像是认命了一般,红着眼圈道:“你这个疯女人!毁了我一辈子还不够,还要对无辜的人下手,你真的该去死,死了也得下地狱!”
林望景被带着回了原来的家,林立风从那以后不再足不归家了,可他一日比一日的沉默,再也没像在那间公寓里一样,会笑得像个毛头小子。
对林望景,也只剩下了漠不关心。
而他的母亲,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即便把丈夫锁在婚姻里,也终其一生都不能得偿所愿。她彻底的被逼疯了,对待林望景时变得比以往更加疯狂。
她介怀于自己的儿子对“狐狸精”生下的“小野种”念念不忘。林望景从公寓回来后就吵闹着要去找苏绥,每次只要女人一听到,就会当着小孩的面,拿刀往自己身上砍。
“你喜欢他?你敢喜欢那个小野种?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你想逼死你的亲生母亲是不是?!”
女人的面目扭曲,语调尖锐,那把刀还沾着温热的血,顺着轨迹滴落在林望景的脸上。
他恐惧的往后退,不断地摇着头,嘴里嚅喏着重复道:“不、不是,我没有想让妈妈死,我没有……”
他没有什么朋友,爸爸妈妈也不管他,他只是想去找软乎乎的弟弟玩。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可母亲拿着刀,狞笑着,尖叫着,一步一步的逼近。
她不再伤害林望景,转而自残。每一次自残时,都要强迫林望景必须看着,逼着他亲口承认自己讨厌宁清,讨厌苏绥。
“你敢喜欢他们,就是要逼死我!”
无法在冷漠的丈夫那里得到存在感后,女人开始日以继夜的折磨和他流着同样血液的儿子。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的悲惨遭遇,生动形象的描绘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人如何骚贱,说到她勾引男人时详细的情形仿佛就在现场。知道儿子很喜欢那个“小野种”后,异常嫉妒的辱骂乖巧可爱的苏绥长大后和他妈妈一样一定都是“狐狸精”,偏执的用生育恩情道德绑架林望景,只要他表现出一点想见苏绥的倾向,就要大哭大叫的闹上一场。
从七岁到十七岁,直到她终于死掉,林望景才终于从名为母亲的地狱中挣扎着爬出来。
记忆里的男孩模样早就淡忘,可母亲癫狂的神情和那些重复了无数次的话语却如同跗骨之蛆般,深深地钻进了林望景的每一处骨血。
仇恨偏执的种子在上一代就已经种下,在扭曲的恨意里疯狂滋长。
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然后又种到下一代的血肉里,催生出更高一级的疯狂。
林望景哭得像是小时候那样,眼泪一股一股的从紧闭的眼角溢出。
他喃喃的念着不成句子的梦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结婚”。
他对苏绥撒过很多谎,可这一句是真的。
他从小到大,对于婚姻的期待,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林望景长大了想娶苏绥,只娶苏绥。然后又种到下一代的血肉里,催生出更高一级的疯狂。
林望景哭得像是小时候那样,眼泪一股一股的从紧闭的眼角溢出。
他喃喃的念着不成句子的梦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结婚”。
他对苏绥撒过很多谎,可这一句是真的。
他从小到大,对于婚姻的期待,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林望景长大了想娶苏绥,只娶苏绥。然后又种到下一代的血肉里,催生出更高一级的疯狂。
林望景哭得像是小时候那样,眼泪一股一股的从紧闭的眼角溢出。
他喃喃的念着不成句子的梦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结婚”。
他对苏绥撒过很多谎,可这一句是真的。
他从小到大,对于婚姻的期待,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林望景长大了想娶苏绥,只娶苏绥。然后又种到下一代的血肉里,催生出更高一级的疯狂。
林望景哭得像是小时候那样,眼泪一股一股的从紧闭的眼角溢出。
他喃喃的念着不成句子的梦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结婚”。
他对苏绥撒过很多谎,可这一句是真的。
他从小到大,对于婚姻的期待,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林望景长大了想娶苏绥,只娶苏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