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剑锋的嗡鸣声,随即,骤雨停,竹叶被剑光斩落,那也被四分五裂然后化作一阵黑烟消散。
一双带着温度的手搂住她,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她不敢睁开眼,只怕来的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人。
不知走了多远,那人放下她,她坐在一块大石旁,身后靠着一面篱笆,只听见耳边一阵推开门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去。
是他,果然是他……
季流觞并没有说话,但眼中满是心疼。
而殷冥烟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敢言语半分。他们如今应该还在影林之中,只是,也不知何人竟然在这里修建了一间竹屋,竹屋旁还有阵法,让那些东西不敢靠近。
季流觞将竹屋检查了一番,便走出来,抱着殷冥烟进入屋内。季流觞看着她身上的泥土和隐隐透出血红色衣物,不禁湿了眼。
“是不是很疼……”
殷冥烟抓住他要查看伤口的手,然后流着泪摇了摇头:“不疼……”她连回答的声音都在颤抖,可想而知,这是非人能承受的。
“可能会疼,忍一忍。”季流觞说道,殷冥烟咬了牙,随即,季流觞开始施法。
法术如清水一般流进身体里,随后又聚集在她的双腿膝盖处,断骨随着法术的牵引一点点地慢慢生长,直至恢复如之前那般。殷冥烟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咬紧牙关,浑身颤抖。
这种“再生术”可以治好伤口的标本,到却无法让人一下恢复如之前那般。
治好了殷冥烟的腿,季流觞又看了一眼殷冥烟身上沾满了泥土的衣物,便起身。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烧水沐浴。”说完,季流觞转身离开,殷冥烟的视线也紧紧随着他,知道他消失在视线之中。
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一挥手就在一边制造出另一个空间,他随即变出一条白绫蒙住眼睛,又一抬手将房门关上。
“你褪了衣物之后,我再抱你进水里。”说完,季流觞站在一旁,殷冥烟愣了愣,然后缓缓褪了衣物。此刻的她,心中忐忑不已。即使季流觞已经能上眼,但她还是心中无法平衡。
温热的掌心轻轻搂住她,另一手拖起她的双腿,然后走向水边。殷冥烟轻轻拨了拨水花,季流觞只留下了一套干净的衣物供她换洗,随后便走了出去。
殷冥烟的身后有一盏灯笼,她看着水中倒影里的自己,那倒影突然变成季流觞的样子,紧接着,只看着季流觞吐出一口鲜血,而他眼中倒映出的是占卜和水灵的样子。
她不敢再往下看,抬手打乱了那些画面,可是脑海中又会浮现,她捂着头,一下扎进水里,可眼前明明清澈的池水慢慢变成血红色,然后将她环绕。她害怕,冲出水面,那些画面顿时消失不见。
她取下头上的竹发簪,忽然又想到了邱如商。她看着发簪,只希望自己没有牵连到他。
沐浴完,殷冥烟艰难地穿好了衣物,正想要唤季流觞,可下一秒,环境消失,季流觞走了过来。
“流觞,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殷冥烟问道,将手中的竹簪藏了起来。
季流觞抱着殷冥烟回到床上,为她铺好了被子,又扶着她躺下了才回答:“是离师兄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听到这,殷冥烟心中只觉得多了许多安慰。
“如果你师傅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殷冥烟双眼无神地盯着眼前的帐子,季流觞低了低头,叹出一口气。
“从今往后,我便不回去了。”季流觞说着,殷冥烟看向他,脑海中又闪过那些画面。
“我可以一个人躲在这里,与世隔绝,他们也都以为我死了。你不一样,你还有你师父、师兄……那么多人都等着你。以后你也不用担心我,我有‘三千念’,轻易死不了……”殷冥烟含泪说着,季流觞却反抓住她的手,用法术探了她如今的状况。
“如今,你身体你有两种水火不容的法术正在反噬你自己,这样下去,就是‘三千念’也保不住你!你如今又形同一个凡人,你让我怎么放心?”
“我本来就是凡人,生老病死对我来说不过是寻常事,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就算是让我明天就死,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殷冥烟嘴硬道,季流觞却一句反问,直接噎住了她。
“难道你不想见你的爹娘吗?”
殷冥烟愣住,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暴露了她。她转过身,背对着季流觞。季流觞知道再说下去,只怕她会更加抗拒,只能起身先走了出去。
院中,季流觞从衣袖中拿出一本已经斑驳字迹的书,上面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着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这是当时离明放他出来的时候偷偷塞给他的,说是他兴许用得上。
而就在刚才为殷冥烟诊脉时,他只觉得她身体中有两种强烈的法术在相互反噬。记得还在人间时,他曾为殷冥烟开了灵脉,那个时候他就察觉到她的身体与旁人不同,似乎有还有一个隐藏的灵根。如今,看来是有人用阵法解开了那个灵根的封印,想要消除反噬,就必须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季流觞悄悄走到门前,用灵识看了一下,殷冥烟已经睡着了,便晃身进入屋中,走到床边坐下,闭上眼,然后将法术注入殷冥烟身体中。
许久之后,他睁开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殷冥烟。
是“冰”和“火”?
对于“火”灵根他倒是不意外,但是“冰”灵根世间少有,如果不是她身所有的,那就是有人故意加进去的。
再想想之前殷冥烟被送到了雪岭,那么,很可能是那时候,有人趁机打开了封印,强行将“冰”灵根融入她的身体。
这么一想,他最怀疑的,就是水灵。
但在他的印象之中,水灵一直十分和善,除了有些贪玩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正想着,殷冥烟咳嗽了两声,季流觞赶忙溜出了屋内。
而在承师堂内,众兄弟正跪在堂中,占卜手里拿着鉴神鞭,来回在众人面前走动。
“说,究竟是谁,放走了流觞!”
众人低着头不说话,占卜气氛得一挥鞭子抽在地上,“啪”的一声,众人都抖了抖。
离明咬牙,最终还是俯下身,说道:“是我放走流觞的,师父要罚就罚我一人,与众位师弟无关!”
占卜听罢,瞪着眼睛,面目狰狞地看向离明。“好啊,连你也敢忤逆我了?”
话音刚落,占卜就拿着鉴神鞭狠狠地抽打离明,众人看不下去了,纷纷上前阻止。占卜也不管,照打不误,就是连着为离明遮掩的弟子也一同打。
占卜一边打,一边说:“你们可知道他这一去,从此以后,你们就再也不是兄弟了!你们这是害了他,却救了那个妖女!”
占卜恨铁不成钢,可事情已经发生,他如今能做的就是赶紧找到流觞,杀了殷冥烟。
影林。
殷冥烟睡醒,却发现季流觞也趴在一边睡着了。她不敢移动身子,生怕吵醒了他,就只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
如果可以,她希望回到她第一次见流觞的时候。她那时候刚刚买了一只烤鸡,在手里都还没有捂热,然后就好奇的走去了一个算命先生的摊位前。
“先生,你是算命的么?”
那人背对着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衫,发冠上有一只青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