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斋，竹枝伴着微风阵阵晃动，院中的花已经开败了。推开门屋内已经结了尘，陈设依旧如前，可人已经不似从前。

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空白的乾坤图，走到桌前，之前自己画的那幅画不知怎么的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白纸。

她如今，除了这一块同心锁，好像什么也没留下了。想到这，他拿出了“金纱”和那封信。打开信，看到信中的内容，不禁又开始哽咽。

无论如何，这云外世，已经容不下他了。

正想着，只听见院中有动静，随后那人走到门前，季流觞看去，竟然是邱如商。

两人于庭中坐下，季流觞没有心情沏茶，所以两人只是坐着。

“烟儿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是我疏忽，没护好她。”季流觞说道，邱如商拿出一本带着阵法的书，然后起身。

“这个东西只有你们能看得了，我身后有一整个邱氏。当年好不容易幸免于难，我不能拿我一族上下千百人性命冒险。我相信，烟儿会理解我。”说着，他消失在了微风之中。

季流觞看着那本书，书的名字被法术封住了。那这究竟是什么书？竟然需要连书名也一起封住？

手指轻轻触碰到书本，就与书上的法术产生摩擦生出了条条银丝。

还好这术法不难，他解开法术，终于才看见了书的名字——《灵霄录》。里面清楚的记载了当年第一批受到钦点的七十二位仙君以及每一氏族所拥有的秘书。不仅如此，书中还记载了那些已经陨落的氏族和他们的罪名，下场。

“云下谷栾氏，花氏……私通鬼门，修炼禁术……云之巅季氏，安氏……合谋修炼禁术，因拒不认罪，遂灭全族……”

他最早的记忆里，他是跟着师父的。师父就像他的生父一般，一直照顾着他。师父也对他视如己出，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很多人开玩笑，都说他是未来要继承师父衣钵的那个。

他所修炼的灵术要求他不可婚配，不可灵修，不可动情……而这种灵术，是占卜一族独有的。

现在想来，他也总算是懂了。

收起那本书，将屋中的东西都收进乾坤图中，然后走进院中，将青竹斋也一同收进了乾坤图。

季流觞走在那条当时带她走的路上，看过沿途和她一起看过的风景，也看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带她看的，就当都来过了。

离开云外世的结界仍然在，他施法刚刚打开一条裂缝，随后结界便直接吞噬了他的灵力，然后恢复原状。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无法耗太久，只能先返回。

到达星池边，又回想起之前一起看星屑的场景，那时她还可以笑得毫无顾虑。

“流觞！”

“离师兄。”流觞平淡地应了句，看离明的面色，似乎有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

离明叹了口气，方说道：“天君有命，让你前去接旨。”

季流觞闻言，视线微微一顿，然后回答：“我已决定要离开云外世，从此与云外世再无干戈，还请师兄替我答复天君。”

季流觞平淡道，离明却为难地摇了摇头，又说：“这次恐怕，要你自己去说了。”

腾云阁。

“此番多亏了众位爱卿齐心协力，才阻止了这未来的一场浩劫。来，朕敬众位一杯！”

话音落，众人举杯，离明带着季流觞赶到。殿上，众人都换了一身华服，尤其是水灵，她今日穿得格外艳丽，脸上还隐隐带了些樱红的羞涩。

“流觞来了！”夜黎说道，季流觞尽管不情愿，还是抬手行了礼。

“见过天君，众仙君。”

天君抬抬手，季流觞才放下手。夜黎起身，便直接走到季流觞身边。

“你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是要去哪里呀？该不会你是想要离开吧？你这可不行呀，要离开也要把你的夫人捎上才行。”

话一出，季流觞冷眼看向他，手中握着的剑已经被拔出了一点。

“别这么好面子，到时候成了亲，我们都去给你撑场子。”夜黎仍旧一点顾虑都没有地开着玩笑，离明在旁心中不忍，却不能提醒。

“流觞，前几日朕便同你师父商量好了，将水灵赐婚于你，择吉日便完婚，你觉得如何？”天君问道，季流觞冷着脸，一旁的夜黎还是打趣他。

“他还在要面子呢！”

谁知，他却开口道：“我不会娶她。”

夜黎听闻，脸上的笑容消失，在场的众人听了，都觉得十分诧异。尤其是水灵，顿时难堪无比。

“流觞，你这是怎么了？你一向不是很喜欢水灵吗？”天君问道，季流觞再次一点喜色也没有的回答。

“我对她并无情感，也多谢天君之意。”

占卜听了，坐不住了。

“流觞，你可知道抗旨的后果！”

殿中众人都开始议论纷纷，季流觞却并不顾忌。夜黎也冷脸走开，然后说道：“所以，你这是要抗命，叛出云外世？”

季流觞闻言，接着说：“我自知犯下大错，恳请天君将我贬谪入人间，以赎罪孽。”

天君闻言，故意说：“你可知，贬谪要遭受什么？”

“剔仙骨，废仙脉，去灵识。”

“你不怕？”

“不怕。”季流觞坚定回答，水灵坐不住了，站起身来。

“流觞，就算你再恨我，也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水灵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恳求：“你可以选择永远都不原谅我，但你能不能不要离开云外世？”

季流觞并没有听她说完话，便推开了她，然后说：“我心意已决，还请天君成全。”

离明在旁紧紧攥着拳头，视线看着其他地方。

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尊重流觞做的选择。

“流觞！”

天君犹豫良久，在众人的的非议声和占卜的无奈中下令：“来人，带他到无极台。”

无极台。

季流觞跪在台中央，眼中毫无波澜。不就是剔骨……这些痛，不及她千万分之一。

天君走到季流觞身边，伸出手，灵光聚集在他周围，随后，全部钻进他身体里。身上如同有千万刀剜肉一般，那种疼痛扑开蔓延整个身体，最后集中在脑海里。

“唔！”他忍着痛，知道仙骨被完全剔除，他才吐出一口血。

没有了仙骨的支撑，他一身的灵力就开始涣散。接下来，就是废仙脉了。

依照惯例，天君需要将剔下的仙骨碾碎，本来他想要替流觞保留，可他却拒绝了。

被碾碎的仙骨消散，水灵冲上台，抱住了季流觞，不让天君继续施法。

“不可以！你要走，我就跟着一起走！”水灵略带威胁地说，季流觞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