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走后,云璨眼神呆滞盯着面前的男人,瘫坐在藤椅上。
“王爷在宫里,”凉北山开口,“我见到他了。”
云璨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他,问道:“夏侯辰在宫里?”
他点点头,说道:“在宫里,完好无损。”
云璨皱眉,大口的喘着粗气,单手扶额,另一只手摁着胸口,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自那一战后,我们都以为王爷命丧疆场了,谁都不知道他在宫里。”凉北山很久后才开口道。
两人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不敢相信今晚发生的事情。
云璨魂不守舍的“嗯”了声。
“你不理解我的心情,”云璨抹去额间的汗,低声说:“你刚刚进来,身影像极了他,我还以为以为是他回来了。”
“见到你,心里的希望又破灭了,”云璨继续说道“可你现在告诉我,他就完好无损的在宫里,这么多年从没给我一点消息。”
时间有时候会改变人,却变不了人心。
云璨多少次告诉自己,或许他真的死了,从今往后,便是她和逸宁两个人相依为命了。但处处都是他的身影,处处都能想到他。
“你和他说上话了吗?”云璨追问道。
凉北山摇摇头,说道:“我只远远望见了他,没来得及说话。”
两人交谈之际,面前翠园的大门再次被打开,都屏住呼吸,想看清来人是谁。
云璨坐不住,连忙起身,人刚踏出前厅门槛,脚步突然停下,定在原地。
门外都是人,开门那人的身边也站满了人。
只有那人独独立在最前面,单手抱着小郡主。
到处都是人,云璨泪眼婆娑中只看得见那一个男人有真实的面容。
那个在记忆中存在良久,被云璨放在心里许多年,消失时间之久久到云璨几乎放弃希望的男人身着一身白衣,腰间挂着那年云璨送他的平安扣,露出的眉眼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比从前消瘦了些。
他一手搭在佩剑上,一手抱着郡主,缓步向云璨走来。
两人对视着。
她眼泪掉的毫无征兆,一时思念,怨恨,欣喜共同涌上心头。
她喉咙哽咽,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说不出那句:辰哥儿,你怎么回来的这么迟。
“叫小青来把逸宁抱回去吧,”他轻声说,“孩子睡熟了。”
逸宁,他知道,他都知道,知道他和云璨的孩子的名字,也知道云璨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小青来把逸宁抱走后,他的手才空下来,整个人显得更消瘦了。
云璨微微笑着,含着泪的一双眼望着他:“这几年你去哪了?”
夏侯辰故作轻松的笑道:“这可说来话长了。”
云璨上前,埋怨似的死命捶打他,眼泪落在手臂上,她难过极了,无法像从前一样和他打趣。
夏侯辰用手抹掉她的泪,一次次,不厌其烦,他怕擦不干净,怕在这冬日里,她的脸被泪水浸的多了,会疼的泛红。
夏侯辰心中说不出的滋味,空出来的手把云璨揽在胸前,轻声道:“阿璨,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凉北山见夏侯辰平安无恙,也哽咽道:“沈将军那边还有事务,我们改日再聚。”
他生怕再多说一句,眼泪也要止不住了。说完这句便匆匆离开。
云璨抬手抚摸夏侯辰的面庞,她记忆中的那张脸,眉眼,鼻梁.
“瘦了好多。”云璨强忍着泪水说道。
夏侯辰只看着云璨笑,不语。
此处静的像没有人。
两人在廊前站了良久,他才开口道:“今天累了,我们先去睡,我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你说。”
云璨紧紧抱住他,她心一窝窝的疼,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她的夏侯辰依旧不知所踪.
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她竟说不出话来。只知道跟着他走,绕到内室,躺在榻上,两人盖上锦被,一翻身就进夏侯辰的胸膛,她才有了些真实的感觉。
她摸摸他的头发,陌生的触感。
她们相识五年,结婚三年。却有一半的日子,两人天各一方。在一起的日子,也是多半在路上,两人过去的日子,以“匆匆”两字便可概括。
但每个记忆都是那么清晰,那是云璨一生里最快乐的日子。
两人抱在一起,夏侯辰感觉到她怀里的云璨微微发抖。
夏侯辰和她四目相对:“我回来了,你别怕。”
她笑,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逸宁这名字,你觉得怎么样?”云璨低声问。
等了许久,没见夏侯辰回答。抬头,对上了那一双压了许多话的眼睛。夏侯辰仿佛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他最后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对她温柔的笑了笑,紧了紧抱着云璨的手。
没多久,云璨就沉沉的睡去,夏侯辰看着眼前的女子。
房间静的出奇。
其实云璨有次新禧进宫来的那天,他偷偷的在远处瞧过她一眼,只一眼,泪便止不住了。
那时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也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
不敢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只能远远看一眼,看到她好,看到她怀里的孩子,便心满意足了。
————————
第二天一早,云璨睡眼朦胧中感觉到夏侯辰把她往自己身边抱了抱,云璨一时恍惚,才反应过来昨晚的事情。
这种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太过陌生。
她一下就清醒了,睁开眼睛,外头的阳光照进来洒在地面上,虽是冬天,屋里的火盆也烧了大半,云璨竟也不觉得冷。
转身,对上夏侯辰的目光,云璨一时大脑空白,蹦出来一句:“你可错过我今年的生日了。”
夏侯辰笑笑,说道:“这几年的,我都会给你补上。”
云璨笑中有泪,像从前一样,头埋在他肩窝处。
她一眨眼,眼泪金豆似的掉了下来,像在弥补昨夜没流出来的那些。再一眨眼,眼泪已成了串,掉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