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辰一见她掉了眼泪,笑意转淡。他抱着云璨的姿势没法挪动,手在锦被里一探,想拉她的手。
云璨躲开,抹脸上的泪。
她还在抽泣着,根本停不住,人哭到一个地步眼泪就是止不住的留。她咬着下唇,因为抽泣,牙齿无意识地,或轻或重的咬到下唇,将哪里咬的或红或白。
夏侯辰低头看她,本想着告诉她这几年都是怎么回事,但不该是现在,趁她哭的正可怜的时候。
那时和云璨两人到庐阳,都人生地不熟的;后来上了战场,九死一生,心里想着云璨和他们未出生的孩子;再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倒在北疆,昏昏睡去,再睁眼已进了宫里,被软禁了两年。
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不甘心的时候也会想。他夏侯辰一声从没对不起谁,皇上忌惮他,他也适时的示弱,以表忠心;国家需要他,他舍了自己还怀着孕的妻子,义无反顾上了战场。
他想过的不过是一段寻常普通的夫妻生活,每日和云璨赏花逗鱼,看着逸宁长大成人,仅此而已。
他将脸贴近,感觉到她强压着抽泣时的呼吸。
夏侯辰的手,搂到他脖颈后。
她无法动弹,哭的喘不上气来,连呼吸都停住了似的。
云璨感觉到他嘴唇的温度,在泪水的湿润下,清晰的感觉到她在亲自己。
眼前的男人,是她在这京城的一场梦,一梦便再也没醒过来。
梦里有翠园的梅花树,有烧红的火盆,还有最开始时,夏侯辰站在戏院门前的榕树下等她的身影。
有他在马场策马奔腾向她来,每一步都踩在她心尖上。
每次春天的马场上,夏侯辰的身影在春日的暖阳下,被镀上了一层光。他背后就是那个光源,一个并不刺眼的光。她想象的出,残阳如血下的战场,他于马上远眺万里的样子。
也想象得到,在宫里独独望着天上的明月,想着相隔不远的宫外的家人的落寞样子。
门外下人开始走动起来,渐渐有人来敲门叫两人。
他在她唇上,一下一下的轻吻着,手指在她长发里滑动,隔着发丝摩)挲她的耳垂,还有脖后柔软的皮肤。
这个吻来的陌生又柔软。
云璨哭的累了,往他颈窝上靠着
良久,才平复了情绪。
他一手把玩着云璨的碎发,柔声说道:“今天你得早点起来,一会皇上的圣旨该到了。”
云璨疑惑:“什么圣旨?”
“一场大戏收尾的时候到了,”他以惯有的语气说道,“算是我陪他演了这么久的片酬吧。”
云璨听的云里雾里,还是随着他起来收拾妥当。
先去小郡主的屋子里看了看。
“昨夜宫乱,我料到夏侯樱会劫持人质,还好有沈将军与我里应外合,逸宁到我手里,我才放心了。”夏侯辰轻抚着小郡主说道。
“昨夜我和沈梨心急如焚,要是逸宁真有什么事情,这是你给我留下的唯一一个.”云璨回答道,“我不敢想。”
两人正谈着,乐山进来通报说宫中使者来了,云璨这才注意到,昨夜夏侯辰身边跟着的,可不就是乐山。
使者念了圣旨就匆匆离开了,昨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宫里宫外都需要人。夏侯辰也没多留他,想着好好和云璨解释这些年他去哪了。
其实念完圣旨,云璨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答案。
那年他诱敌深入,乘胜追击时,大概率是受了重伤,但不是失踪了,而是皇上远在千里外听说了他在战场上的战功赫赫,担心他功高震主,便把他秘密送回京,养在皇宫里,对外人说王爷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皇帝还是一成不变,一样的猜忌多疑,但是算来算去还是算错了,没想到觊觎他皇位的人不是夏侯辰,而是一母同胞所出的夏侯樱。
云璨笑笑,几年间的往事一一浮现,转眼看夏侯辰,正和从前一样坐在厅前喝茶呢,就好像这些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云璨注意到,他端起茶杯用的是左手,昨晚,他的右手好像也使不上力气一般。
夏侯辰注意到云璨的目光,抬起右手晃了晃,轻笑道:“没事的,就是受了伤,不大用得上力气。”
云璨知道,他这么说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若真是和他说的一样轻松,就不至于喝个茶都要用左手了。
过了这么久还没养好,怎么可能只是用不上力?
偏他永远不在意,永远像伤在旁人身上。
云璨上前,坐到他身边,问道:“那你岂不是好几年没练字了?”
他摇摇头,说道:“皇兄哪里也不让我去,每天只能在自己的寝殿,早练出来了左手写字。”
“不过是一只手。”他见云璨不回答,又说道。
“怎么不过是一只手,你忘了是你这只手教我写字,教我骑马。”
夏侯辰云淡风轻的说道:“上了一道战场,最后回来还是完好的,就已经是难得了。”
两人沉默片刻。
“你瘦了好多。”云璨担忧道。
夏侯辰朝她望去,说道:“见不到你自然是茶饭不思。”
云璨看到他还能开玩笑的样子,也配合他。
忽然想到昨晚的事,梦境一样,问道:“夏侯樱?”
他摇摇头,将茶杯放到一边,说道:“以皇兄的性子,大概是把她和我一样软禁起来了。”
他本是满腹的心疼,还有被瞒着的委屈,筹谋着做出气恼的样子。
被夏侯辰这三言两语打乱了。
大概是使者也去过夏侯轩府上了,两人匆匆赶来,一进来就看见夏侯辰和云璨两人坐在堂前喝茶这一幕,一如从前。
这恐怕就是让故人重逢的意义,让昨日重现。
两人坐下,一如云璨昨晚一样,满腹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沈梨先开了口:“回来就好。”
云璨也莞尔一笑,不得不赞同沈梨的说话,无论如何,回来了就好。
夏侯轩有许多的疑问,想在这里问,夏侯辰怕云璨听见了伤心,便把他带到院子里去了。
夏侯轩和夏侯辰两兄弟到后花园说话。
留着两个女人在堂前。
“诺哥回去怎么样?”云璨问道。
沈梨叹了口气,说道:“孩子吓坏了,昨天闹了一夜。”
沈梨见云璨这轻松的样子,说道:“这下好了,你可以放心了,很久没见你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