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瑜从后院的水缸旁搬来一把锄头,待最上面的一层薄土锄去,一块四四方方的大青石板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
容璟蹲下/身子,修长的食指勾住一侧小凹槽,暗暗使力,青石板很容易就被整块掀了起来。底下是漆黑的甬道,发光的脚印一路往下,看来顺着走,就能找到密室。
暗道黑洞洞的,像庞然大物张开骇人的大口。程怀瑾有些怕,担心自己下去之后做拖油瓶,索性道:“要不我不去了,在上面等你们吧。”
“也好。”谢云舒点点头,“阿芸,月荷,你们留下照顾程小姐。把灯笼给我。”
“小姐,你当心啊。”阿芸把手里的兔子灯递过去,依依不舍。
“安啦。”谢云舒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一头扎进黑暗中。容璟紧随其后。
“哎,你们等等我!”程怀瑜喊了声,咬牙跟了上去。
纸糊的灯罩被雨水洇湿,晕开半透。烛火一跳一跳,让本就有限的能见度,雪上加霜。
谢云舒埋着头,心思都放在了看发光脚印上,根本没看路。一个不慎,右脚就踩进了边上的一个矮坑。
天旋地转的刹那,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祈祷容璟能机灵点,不要打击报复故意踩她脸,更不要跟着摔,毕竟程怀瑜不机灵,如果两个大男人压她身上,很可能当场把她送走。
正胡思乱想,一只大手穿过纤弱的后腰,稳稳接住了她。
谢云舒悄悄睁眼,昏黄光线下,男人的侧脸棱角分明。长睫轻颤,撒下明暗不一的光影。
察觉到自己的心不在焉,她连忙起身站稳,朝容璟道了声谢。
地底下一丝风也无,她没来由觉得热,热得心乱。
也不知走了多久,朦胧的光亮影影绰绰透出来。谢云舒快步上前,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忍不住呐喊——
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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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这个案子终于告一段落。
程怀瑾看出弟弟经此一事对谢云舒有了不小的改观,便劝他准备一份赔礼。
“那次在宫门口,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故意挑衅谢小姐,想让人家下不来台。既然现在误会解开,她并非传闻里的那种人,你自己说,是不是该好好跟人家道个歉?”
“凭什么呀,我才不呢。”道歉什么的,程怀瑜觉得伤自尊,“再说,我又没有得逞,反被她说了顿呢。”
程怀瑾瞪了他一眼:“要是得逞还得了?你姐我说不定就不在这儿了。你也别跟我说话,你去跟碑说话吧,我怕一出声吓着你。”
“姐,你又说这个。”程怀瑜只好举白旗投降,“行行行,我都听你的。”
两人是双生子,程怀瑾打小就病弱,程怀瑜却生龙活虎,无病无灾地长大。
这些年他虽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愧疚,认定是在娘胎里的时候,自己太不懂事,欺负姐姐,以至于后者在六岁那年,被一个老大夫断言活不过双十。
小霸王程少爷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他姐姐。只要他姐姐开了口,就是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想法子去找云梯。
这是他欠她的。
出了门,一路直达灯市街。这里商铺聚集,喧闹非凡,是京中最繁华的地方,也是城里姑娘最爱的购物天堂。
程怀瑜进了一家胭脂铺,见店里少有男子,几乎都是女子,一个个眉飞色舞,热火朝天,他穿梭其中,束手束脚,总觉得不自在。
伙计迎上来,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客官,胭脂水粉口脂,本店应有尽有,请问您要看什么?”
程怀瑜不懂,就随便选了一个:“额,胭脂吧。”
“好嘞,”伙计看他一副外行的样子,立刻从柜台最底下拿出了十几盒,供他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