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看起来年纪很大了,门牙烂了半颗,精神头倒十足,握勺子的手稳得出奇,一点也不抖。
阿芸惊奇地看着糖画渐渐成型,一只憨态可掬的猫咪跃然板上,注意力一分散,便不自觉放下戒心:“是啊。原本是要去北山看红枫的,可惜路被阻了,听说槐河的景致也不错,就来了。”
“哦,是这样啊。”老奶奶笑呵呵地把猫咪糖画递给阿芸,见一旁的月荷不自然地用手摸了摸耳廓,正疑惑,扭头朝四下里一看,心下了然。
“姑娘别见怪,这里地方偏远,名气又不大,除了四五月份花期游人多些,其余时候少有生人造访。大家伙儿也是好奇,并没有恶意。”
老奶奶说着,高举大勺,板起脸吓唬道:“行了行了,一个个的,都别看了,再看啊,客人们就要被你们吓跑了!三赖子,我说的就是你,还看!仔细我一会儿告诉你娘子,叫她扒了你的皮!”
被点名的灰衣男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光明正大地瞧了,改成三不五时地偷瞥一眼。
老奶奶瞪了他一眼,笑骂道:“瞧这没出息的劲儿,跟八百年没见到过活人了似的。真是对不住,三位姑娘,让你们见笑了。这样吧,这三个糖画,就不收你们钱了,当是老婆子我送的。”
“这怎么行呢,”月荷见老奶奶一把年纪还出来摆摊,定是家中困难,无论如何也不愿占这个便宜,忙从钱袋中拿出三十个铜板,放到一边,“要给的要给的,老人家,您收下吧。”
“哎呦呦,哪用得了这么多。”老奶奶数了数,惶恐地摆摆手,把多出的铜板还给月荷,“五文钱一个,三个十五文,姑娘,你给多嘞。”
寻常小摊贩见顾客多给了钱,道谢还来不及,生怕反悔又收回去,这老奶奶倒好,真真纯朴。
谢云舒按住老奶奶的手,道:“京城里的糖画都卖八文钱一个了,画得还没您好,就收着吧。”
老奶奶这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把钱收了。
“几位既然是头一回来玩,不妨多住几天。虽说冬日里没有槐花可看,但也别有一番景色。若是三位姑娘不嫌弃,可以住到我家里去。”
“家里?”谢云舒被这话惊到了。
古代是没有民宿这个说法的,第一次见面就邀请陌生人住到家里去,这这这,这也太好客了。
月荷和阿芸亦是意外,相互对视了一眼。
然而,说这话的老奶奶却不觉得有什么:“是啊。我儿子常年在外,丈夫早两年没了,家里只有我和我大着肚子的儿媳,没有外男。”
“这……”谢云舒还是觉得怪怪的,婉拒道,“我们还是自己找客栈住好了,不麻烦了。”
老奶奶以为她是在客气,急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家不远,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底,往右拐就到了。再说了,住客栈,哪有住家里舒心呢。”
见谢云舒面露犹豫,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答复,她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怕三位姑娘笑话,自打老头子走后,家里面空空荡荡,我儿媳是个哑巴,一句话也不会讲,老婆子我偏又是个顶顶爱热闹的,我是真希望家里能来人陪我说说话。”
话说到这份儿上,谢云舒也不好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于是点点头:“那,那好吧,麻烦您了。住宿费用和饭钱我们会照客栈的标准结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