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和杨妃说的一样,午时一到,牢房走道中便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动静,来人还不少。
“夏公公,您这边请,当心台阶,别磕着碰着。这儿墙壁高,窗户小,油灯点得少,小的知道您要过来,特意全点上了,还是暗,您多见谅。”
狱卒狗腿地在前边带路,相较于他的热情好客,小夏子则沉稳得多,只淡定得应了声。
他曾受过皇后娘娘的恩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于是便成了后者的人,虽在御前伺候,但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想办法递消息过去知会一声。
皇上英明睿智,多疑且细心,便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不能逃过他的眼睛。小夏子知道皇上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可御前伺候的人那么多,偏生派了他来送谢大小姐上路,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头的小夏子思绪万千,那头的谢云柔也好不到哪里去。昨晚她翻来覆去纠结了一整夜,最后还是决定信小姨一次,算好时间提前服下了假死药。
杨妃说,这药服下之后,会口鼻流血,谢云柔原本不当回事儿,现在靠墙坐着,胸口闷闷的,胃里一阵一阵犯恶心,伴随着时隐时现的绞痛。
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鼻腔滑落下来,抬手碰了碰,果然是血,还带着浓浓的铁锈腥气。
娘的,喝早了!
谢云柔没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其实,倒不是她喝早了。杨妃说的提前半个时辰,是制药的太医根据身体健康的正常人的反应速度来估算的。谢云柔因着长期节食减肥,本就比寻常女子要瘦弱些,又关了多日,身子便更虚了。
是以,这药吃进去之后,发作得也就早了。
谢云柔怕被御前的人看出什么来,急忙用衣领内侧布料小心地将鼻血拭去,又仰头,强忍着废血倒流的不适,也要先逼回去,佯装若无其事。
“夏公公,就是这儿了。您瞧,这个就是谢氏罪女谢云柔,小的这就帮您把牢门开开。”
说着,狱卒从腰间掏出一大串钥匙,迅速又准确地挑出其中一把,然后快步走到了牢门前。
只听得咔哒一声,门开了。
小夏子稳步走了进去,待站定,他拿出明黄的圣旨,缓缓展开,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氏长女谢云柔,目无法纪,多次试图谋害皇嗣,并通敌叛国,借秦七皇子之手达成自己恶念,好在未成功。朕念在其父谢将军忠心为国,数十年如一日矜矜业业,免去诛九族之罚,只赐罪女谢云柔毒酒一杯。汝毙之后,祸不及家人,钦此。”
谢云柔听他嘚啵嘚啵地念着圣旨,只觉得头都大了。本就五脏庙如火烧,几乎快撑到极限。
她甚至怀疑,小姨是不是真要搞死她。否则,不过是个糊弄人的假死药,怎么效果这么真。
好容易等他念完,小夏子例行公事地道:“这一次,皇上愿意赐你毒酒,让你可以痛痛快快地上路,是皇上仁慈。你上了路,莫要心存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