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昂见谢云舒竟亲自纡尊降贵,陪月荷来看自己考试,这才打心底里信了两人关系不错。
“表哥,一会儿考完了,别去食堂,我给你带了清粥和杂菜,到时候去马车上吃。”月荷道。
陆子昂本以为她们只是来送自己一程,没想到居然要等完全程,惊讶之余,不免心下感动。
“天寒地冻的,还是回去吧,万一不小心着了凉,那就不好了。”陆子昂劝道,“我知道你来过,送过,有这份心,就很知足了,不必等着。”
阿芸拿帕子掩唇偷笑:“我们是坐马车来的,要等也是去马车上等。陆公子放心,天再寒,地再冻,也绝冷不着月荷姐姐,你且专心考试就是。”
陆子昂被她笑得耳尖发红:“那,我进去了。”
说完,他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少年人对于情情爱爱,总是含蓄,总是害羞,遇上旁人打趣,便愣愣地,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考题下发以后,陆子昂磨墨执笔,立刻进入考试状态。好在题都不难,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他洋洋洒洒,下笔如有神助,很快就写满了一整页。待考试铃响,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
监考的人员上前,将考卷一一收起,这时,后方突然有个熟悉的男声道:“大人,考生要举报。”
此刻考场正安静,除了监考生走动的脚步,和宣纸与风相撞的沙啦,旁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他突然这一高喝,无异于平地起惊雷,引人注意。
坐在上首位置的礼部尚书奇怪地朝他看去,问:“举报?好,那你说说看,要举报什么?”
“考生要举报同窗陆子昂考试作弊。”林康道。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这考试作弊可不是闹着玩的,依照南朝律法,按情节的严重程度,一共有三种处罚措施。
一是枷号,考试作弊者由监考官吏为其带上枷锁,在考棚外示众。别说是读书人了,就是普通人,哪个不要面子。当众这么一展示,直面众人的指指点点和唾沫星子,顷刻间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二是斥革,考试作弊者从前取得的功名,一律作废,且从今往后,不得再参加任何乡试会试。
三是刑责,顾名思义,就是要动用刑罚。先对考试作弊者进行杖责,脸上刺字,后发配充军。
从身到心,每一项处罚措施都不算轻。
众学子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礼部尚书见场面要乱,将手边的惊堂木重重一拍:“静一静!”
众人很快噤声,考场再次恢复宁静。
“自本朝以来,于春闱考试上作弊者,屈指可数。你说要举报同窗,可有证据?”礼部尚书问。
“自然。”林康自信地点了点头,“不过,大人您也说了,本朝舞弊者少之又少,那,是不是应该请来皇上和皇后娘娘,在亲眼证实以后,再对此人严加责罚,否则,只怕是难起杀鸡儆猴之效啊。”
礼部尚书听到这话,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科举作弊固然不对,亦固然少见,但怎么说也轮不到请来皇上皇后的程度——太小题大做。
“皇上乃一国之君,皇后乃一国之母,自有旁的大事缠身,不必为这点小事惊扰了他们。有什么话,你与本官说便是。”礼部尚书有些不爽地道。
“那可不行。”林康想也没想就给否了。
礼部尚书更不爽了:“大胆。本官乃从一品礼部尚书,科举之事归礼部所管,你要举报之人若当真罪名成立,如何处罚,本官自能做这个主。”
“大人,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舞弊事件。考生要举报的那位同窗,用不正当的手段,提前知道了试题,此事不仅对其他学子都不公平,更说明翰林院中,有愧对学风,将试题泄露出去的院士!”
礼部尚书听完,不由得蹙起眉头。
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