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舒站起身,捋了捋衣服褶皱:“当然是交代你的犯罪经过了。首先,你为何那么肯定陆子昂有此次春闱的试题答案,还藏在了笔杆里?一般来说,如果他真有试题答案要藏,肯定会想方设法背着人,不让其他人知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林康才说了一个字,谢云舒便打断了他,继续道:“好,退一万步说,他在藏答案的时候,正巧被你看到了,那你怎么就知道,那卷小小的纸,里面藏的一定是答案,而不是小抄之类的呢?”
林康动了动嘴唇,第二次被谢云舒截过话头:“陆考生为何会去买新笔,因为他的旧笔前段时间丢了,这就怪了,怎么旧笔也会丢呢?莫不是被人偷了。更奇怪的是,他的旧笔丢了,这位考生你又是从哪儿看见,他把答案藏进旧笔中的?”
此话一出,陆子昂的同屋立刻反应过来了。他抿了抿唇,想起身,林康先一步识破他的心思,恶狠狠地扫了他一眼,后者弱弱地又坐了回去。
“兴许是陆子昂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说自己的笔丢了,实则没丢。他想用烟雾弹迷惑大家。”
同屋听林康竟这样颠倒黑白,儒生长久以来的仁义礼智信,让他没办法再袖手旁观。可是林康是书院里的小霸王,自己还要讨好他呢,实在……
林康见陆子昂的同屋把头埋得低低的,不着痕迹地笑了:“在场也有不少我们书院的人,不信,你问问他们,谁能证明陆子昂的笔是真的丢了,而不是他自己贼喊抓贼?根本没有人能证明。”
陆子昂攥紧拳头,看向自己的同屋,目光里满含殷切希望。可同屋,却一寸一寸别开了脸。
林康更得意了,道:“看吧,根本没有人能够证明。至于你说的,我怎么知道那张薄薄的纸上写的是答案,还不是因为陆子昂,他在书院里屡次以状元自居,我觉得不对劲,所以联想到的。”
“我什么时候在书院里以状元自居过,次次都是你拿这个称呼揶揄我,我从没这么想过。”
“你没这么想过。当状元,春风得意,那是每个读书人的梦想,你敢说你没有这么想过?”林康呸了一声,“不信的话,问问其他同窗怎么说?”
“你!”陆子昂被他的无赖样气到。
倘换成往常,他这会儿早该气急败坏,恼同窗们怎么没一个人站出来帮自己说话,任由林康胡说八道。可自从那日同屋说过,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后,他渐渐理解,理解他们为何沉默不发声。
“我陆子昂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林康嗤了一声,满脸轻蔑:“好听话谁不会书,我也会说。我林康对天发誓,今日若是胡说八道,就叫我不得好死——死都死了,谁还管自己是不是好死呢,要我说,赶着去投胎才是要紧事。”
这些混账话一字一句钻进耳朵,同屋终于看不下去了,霍然起身:“我能给陆子昂做证明。”
谢云舒挑了挑眉。
她正在心里感慨呢,看来月荷的书呆子表哥人缘不咋地啊,一个肯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下一刻,就有人站出来了。啧,还真有点打脸呢。
“那日,林康约我去澡堂子里洗澡,我端着换洗衣服准备去清洗时,在外衣夹层口袋里发现了陆兄的笔。我以为是自己无意中什么时候不小心拿错了,害得他虚惊一场,心里十分愧疚,现在想来,分明是林康先偷了陆兄的笔,在里头做手脚,而后又想悄悄把笔还回去,好在今日栽赃嫁祸陆兄。”
“你胡说!”林康瞪大眼睛回嘴道。
“我没有胡说。全书院上下都知道陆兄家贫,拢总只有这么一支笔,你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会在他的笔里动手脚。但是你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去买新笔,这是你始料未及的。你讨厌陆兄,因为他不给你所谓的面子,不买你的账,他还聪明,受先生的赞赏,你嫉妒他。”同屋一口气说了许多。
林康确实嫉妒陆子昂,他嫉妒后者明明是个无权无势亦无钱的寒门之子,却看不起自己。
他虽嫉妒,却也有自己的自尊心,不想让其他人看出他的心思,所以一直伪装,用看不起,欺负,来伪装他的嫉妒,没想到会被人一语道破。
“你胡说!你才嫉妒他,你是他的同屋,他处处比你优秀,处处比你强,难道你就不会嫉妒他吗?我不信!你才是嫉妒他的那个人,你才是!”
礼部尚书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后生表情逐渐狰狞疯狂,头疼地拧了拧眉,重重地一拍惊堂木,道:“行了,吵死了,吵得本官头都大了。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是这位林姓考生恶意嫁祸陆考生,来人呐,将这个林姓考生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