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肯纡尊降贵,亲自来大狱接人,说明在这件事情上,他给足了面子,想和谢将军修补关系。
眼下归还兵权,无异于打了皇上的脸。
他释放求和信号,谢将军呱唧递上虎符,当着全天下的人面儿,告诉大家没门,他哄不好了。
皇上得多下不来台啊。
谢云舒倒不是在意皇上下不下得来台——这老匹夫,把他们一家子害那么惨,她又不是圣母——只是怕皇上事后打击报复,给谢家悄悄使绊子。
“我爹原本是打算,等我出嫁以后,在夫家顺顺当当地过一段时日,再独自一人启程,前往边塞继续驻守。而今看皇上对他百般不放心,便弃了这个念头。”谢云舒说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程怀瑾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倚。上交兵权,解甲归田,未必是件坏事。谢将军年事已高,也该享享清福。”
“只是可惜……”
程怀瑜才说了四个字,他阿姐就轻轻扯了扯衣袖,示意他住嘴,前者不情不愿地噤了声。
谢云舒听懂了话里的未尽之意,缓缓垂下眼。
像谢将军这样战功赫赫,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大英雄,倘告老辞官,合该热闹体面,相贺相送,而非现在这般,多少带着丧气灰溜溜之感。
“听你姐姐说,你最近在发奋念书,还以为性子能沉静些,怎么还是改不了毛毛躁躁的毛病。”谢云舒转了话题,揶揄地看了程怀瑜一眼。
“可不是,”程怀瑾无奈地瞪了弟弟一眼,“祸从口出的道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明白。”
说着,她又扭头看向好友:“对了,再过几日就是花朝节,最近烦心事一桩接一桩,如今好不容易都告一段落,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郊外玩两天?”
谢云舒这才意识到,一晃眼,竟都快入夏了。
“好啊。”她笑着点头,“提心吊胆了几日,我都瘦了,不出去好好玩玩奖励自己,都说不过去。”
两人口头做了约定,程怀瑾道:“娘亲也很担心你,只是碍于要照顾爹爹,所以不便前来,我们须得回去了,把你这儿的消息,传达于她。”
顿了顿,她又压低声音道:“对了,皇后故意针对谢家不成,反蚀把米,多半不会善罢甘休。她虽在宫中,可宫外亦有实力,你多加小心。”
谢云舒感激地看了好友一眼:“我省得。只是有些难过,明明她与我娘是那么好的关系,可谁知,如今却对我,对爹爹,对谢家,痛下杀手。”
程怀瑾拍拍她的肩,亦觉得有些唏嘘:“说到底,还是野心大过良心,叫富贵迷了眼。”
说到这儿,倒是叫她想起另一桩事情来:“对了,开春后,皇上原想派人护送齐王回封地,毕竟从没有诸侯无大事在京中住那么久的先例,谁知临行前一天,他突然又犯病,于是只能搁置。”
当时谢云舒忙着婚宴之事,只是略略听了一耳朵,并没有往心里去。如今程怀瑾突然提起,必有其用意,谢云舒没有打断,配合地问:“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