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瑾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按理说,他这几日病得下不了床,应该在宫中静养才是,可昨日,我却在街上,看到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很像他。”
“宫外吗?”谢云舒也感到意外。
“是啊。”程怀瑾点了点头,“那条街毗邻左相府,我只看到一个背影,没看到正脸,而且你也知道,我与齐王算不上熟识,所以并不确定。我听爹说,左相最近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任何要站队的迹象,仿佛打定主意追随皇上的步伐,但昨日之事,却又让我不免起疑心,莫非左相……”
程怀瑾虽然不曾入朝为官,但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多年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些。
谢云舒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你是说,左相想拥护齐王?可,可这也,太疯狂了吧……”
先立嫡长子,后立嫡长孙,再是其他皇子,若俱无,才从手足间挑选,历来皆是如此。
历朝历代的皇帝大多多子多孙,所以还没有轮到过王爷的先例。左相在朝中的权势,远远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若不杀尽其他皇子,便只有……
“他想逼宫?!”程怀瑜惊道。
这回连谢云舒也忍不住想瞪他了:“小点声!没凭没据,可不敢胡说。你姐也说了,只是一个背影像而已,心里想想就好,可别大声嚷嚷。”
“你寻个机会,旁敲侧听同太子殿下提一提。真假先不论,留个心眼,多加防备总是好的。”
“多谢。”谢云舒点点头,送姐弟俩到门口,直到两人坐上马车,缩成一个小点,才转身回府。
经过方才那番对话,她没有了吃饭的心思,道:“阿芸月荷,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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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将军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两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床顶的木板,脑海中走马灯似的一幕幕掠过。
皇上郑重地将虎符亲手交到他的手中,仿佛是昨日之事,历历在目。而今,那些信任都成了泡沫,用不着戳破,自己便慢慢慢慢就消散了。
想到这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听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声音,谢将军无力地摆摆手,道:“不是说了吗,我不饿,也不需要人伺候,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爹,是我。”谢云舒缓步走近。
谢将军这才扭头,见来人确是女儿,便直起身子:“舒儿,你怎么过来了。吃过饭了吗?”
“吃了,”谢云舒应声,把食盒放到床边的小柜子上,“想到爹爹还饿着肚子,女儿就给爹爹送饭来了。爹,先别想那么多了,吃点粥吧。”
谢将军一点胃口也无,但女儿巴巴儿地拿来了,到底是一份心意,他不忍心再拒绝,于是拿起调羹,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温热的食物顺着食道一路到了胃里,整个人仿佛都舒展开,确实好受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