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又朝着居长石道:“居行事,将不相干人等全都带出去,只留嵇四、吴县令在这儿即可,你也留下来。”
温情说‘你也留下来’是对着那青年说的。
居长石不明白温情要做什么,疑惑开口,“夫人,您说的验尸是怎么验?”
嵇四也很好奇。
温情深吸一口气,淡声道:“开膛。”
她的话才出口,青年旁边的老妇差点晕厥过去。
这人死都死了,还要开膛破肚是什么道理?
青年立马重重一拜,“夫人不可啊!”
温情却道:“为何不可?你父亲的死因必须查清楚,若真是蒙小裕所为,该怎么判必须怎么判,不是蒙小裕所为,你难道是想让蒙小裕背负着杀人的罪名活到最后?”
“可……”
“没有可是。”温情坚定道,又看向吴县令说:“你是不是刚刚说这坞堡之上的人都属于世子的?”
吴县令一愣,急急回道:“是。”
温情看向青年。
青年一双眼睛晦涩不明,急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温情朝着居长石道:“居行事,还不去办?”
居长石“欸”了一声,便对房子里的人进行清场,那老妇被拖出去时双腿瘫软,根本站立不住,连哭都忘了。
温情走到嵇四的身旁,凑在他耳旁嘱咐了几句。
嵇四回了趟药坊,再过来时,手上提着个木质医药箱。
温情至始至终就坐在屋子里,脸色看起来并不好看,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万正清的遗体被人从墙边抬到了房子的中间,嵇四站在遗体旁边,手上拿了尖刀。
温情说:“嵇四,我看他指甲是紫黑色,应当就是心脏问题。”
嵇四看了眼温情,“你相信蒙小裕?”
温情点头应道:“对,蒙小裕没有杀人动机。我猜测应该是万正清自己身上有毛病,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人死要怎么查?”
温情轻轻一笑,“师父教你。”
嵇四张大了眼睛看温情……
师父,你这么凶悍世子知道吗?!
那青年也是看的一愣一愣的。
…
…
但是,不得不说温情的方法是最直接了当的。
万正清开膛后,整个心脏的颜色与正常人的相比,颜色深了好几个度。
温情告诉青年,这才是他父亲的真正死因,蒙小裕的出发点是急救,只不过,突发性心脏骤停需要不断地进行心脏复苏,之后蒙小裕和青年他们发生了争执,也就失去了最好的抢救机会。
嵇四听得似懂非懂,更别说那什么都不懂的青年了。
但是青年有一点明白了,意思就是因为他的制止导致万正清错过了最佳的急救时间?
青年的脸色一片青一片白,根本不相信。
温情觉得自己有点儿对牛弹琴的意味,但是她心中求的是给蒙小裕洗脱罪名。
这件事的确是和蒙小裕没有干系。
蒙小裕听到温情这样说,胸口不由得呼出一口浊气,一双眼睛清亮无比,“夫人,却是如此?”
“是。蒙小裕,你见万叔时可见他嘴唇发紫?”
蒙小裕回忆了一番,这一点他还真没有太注意。
倒是站在一旁围观的农户插嘴说了句,“夫人,你这样问让我倒是想起一些来,正清叔的嘴唇一直是发紫的,身体也不是特别好。那时候他为了能挣上一分永业田,常常带着万辉去开垦荒地,人家都回去休息了,他们还得干一会,就是想得了这永业田能给万辉说上一门亲。依奴看,正清叔就是太过劳累所致。”
老妇听着别人提起往日丈夫的辛苦,老泪簌簌地往下掉。
青年却矢口否认,“你个老六!你胡说!我爹爹身体我哪里不晓得,要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温情微黯的双眸朝着青年看了眼。
那农户见万辉骂人了,噎了噎,那农户旁边的妇人拉了拉他,嘀咕了句,“就你话多。”
温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看向老妇,说道:“你是万正清的妻,你说说你丈夫平日身体如何?”
青年扶着老妇,嘴里说着:“娘,有夫人在呢,夫人会给奴们做主的,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居长石看了眼青年。
温情盯着青年和老妇之间的互动。
老妇只知道流泪,肩膀一抽一抽地,话都说不出口了。
温情耐心十足,老妇眉峰蹙得死紧,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只道:“夫人…孩他爹身体的确不好,常常夜里起惊,可是奴们没钱看病,便一直拖着…奴从没想过孩他爹是心不好……”
“娘!”青年脸色难看。
温情看了眼青年,再看了眼蒙小裕,最后将视线定在县令身上,“吴县令。”
吴县令被叫到,连忙走上前来,“是,夫人。”
温情说:“将万辉极其母亲、蒙小裕的供词,嵇大夫提供的证据全部入册归档。”
青年跪着向前爬行了两步,“夫人,此事奴不服!”
温情看向青年,“你说。”
青年道:“就算是奴爹身体并不康健,但又如何能说明正巧是在蒙正队前来的时候发病?您这样的说法实在是难以服众!”
温情喉间溢出一道轻呵声,“本夫人也没说就判定蒙小裕无罪。除了物证以外,当然需吴县令有所作为,立即搜集人证,必定将你父亲突然死亡的原因查个水落石出。倒是你,你爹爹身体不好这件事为何有意瞒着本夫人?”
青年噎住。
温情未再看他,黑眸扫向吴县令,“吴县令,搜集人证,这事你可能做到?”
吴县令从进来到看着世子夫人雷厉风行地办案,甚至是直接叫来嵇大夫为一名死者验尸…
这些都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吴县令直接看呆了,连忙作揖道:“是,夫人。”
温情朝着吴县令点头,随即视线又掠过蒙小裕,看向沮渠,说道:“沮渠队长,小裕是你弟弟,只能说他有嫌疑,在案子没有查清之前,就由你来看着小裕,暂且莫让他出坞堡。”
沮渠微微点了点头,只道:“放心,我会看着他的。”
…
温情自认为此事处理得也算公平,至于他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回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好好问问居长石,这北凉在这种事情的立法上究竟是怎么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