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椿秀一具女尸正面对着我倒在地上,身体已被大火吞噬,若不是她替我挡着藏有机关的这一侧,大火可能早已烧到了我的身上。
我认出她是我假死计划中,要与我对换身份,助我逃跑的死囚犯替身。她叫翠娘,样貌身形与我有七八分的相像。
见到她,我几乎可以肯定,我刚才就是险些死于自己密谋已久的暴乱之中!
而关于这场暴乱,为何还会发生纵火烧棺,我被绑住手脚等这些事,宋湛他之前只字未提。
这些疑点越发坚定了我要活下来的信念,我以浓烟作掩护,趁着混乱迅速爬出棺材,躲进了街边一堆杂物后。
我透过细小的缝隙,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那场面远远比我想象的还混乱。
街上,官兵正与一群黑衣人在缠斗,刀剑声,哭声呻吟声交织一片。现场尸横满地,浓烟蔽天。
宋湛跪在不远处,还在痛哭。但这不是重点,此时我的视线正被另一道身影死死抓着。
岐阳此刻竟然在奋力扑打那具燃烧着的棺木!
她的妆发全乱了,脸上手上全是被火灼烧的红斑,她明明眼睛都睁不开,却仍死守着我的棺木。
那件用以扑火的龙袍也被烧的破败不堪,更糟的是火势一路蔓延,就要顺着布料烧到她身上。
当我差点就要冲过去时,有人及时拉开了她。
她被宫女强行扶向马车时,哑着嗓子仍在嘶喊: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我不能走,我的阿姊还在那里躺着呢!我的阿姊她是被人害死的!」
岐阳几近疯了,十指死死扒在车壁不愿上去。她的乳母看不下去了,哭着劈晕了她,这才将她抱上马车。
岐阳的马车走远了,我还留在原地。
我木讷地看着官兵将最后几个黑衣人剿灭,又看着他们扑灭棺材上的火,将“我”的尸身刨出来,用草席随意裹着走向宋湛。
宋湛对着他们又哭了一会,官兵便将尸身交给了他,转手去清理现场。
等到看热闹的人群全部被官兵驱散,宋湛起身揉揉自己跪麻的膝盖。
他又接过莲墨递来的帕子擦了把脸后,这才掀开草席,看了看草席中的“我”。
可能只有半眼吧,他就将脖子往后一缩看不下去了。
他将碰过草席的手指用力在帕子上撵了撵,然后笑着抛下一句「尽早埋了」便离开了。
我震惊不已。
我简直不敢相信前一秒对于我的死还悲痛欲绝的宋湛,转眼竟……欣然接受了?
此时,天已将黑。我避开街上寥寥几个官兵,从一具尸体上扒下一套衣服换上后,一路跟着宋湛回到王府。
避免打草惊蛇,我算准府中巡夜侍卫的换班时间,从后门偷偷潜入王府。
进入王府后,我发现府里昔日家仆已被宋湛尽数遣散,而巡夜的侍卫也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胜在我对地形熟悉,顺利避开了所有人。跟着宋湛来到了一间柴房。
然后,我看见了更为惊骇的一幕。
是椿秀!第8章畜生她被反剪着手脚绑在一张长凳上,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从伤口流向地面的血都已经凝固了,我以为她已经死了。
可她忽然昂起了头,冲着面前的宋湛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畜生。
就在这瞬间,我心中尚存的一丝丝侥幸全部都没有了。
我藏在黑暗的角落,浑身冷的如坠冰窟。
我看见宋湛走到椿秀的身旁,满脸高兴地说:「椿秀姑娘还没死呢?那正好,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的郡主因为你,最后活活憋死在棺材你了。官兵将她刨出来的时候,她几乎成了一块焦炭。」
他还没说完,椿秀就已经开始尖叫。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郡主是被你害死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宋湛敛了笑,一脚将椿秀踹翻在地上,那姿态和当年将我踹进雪地里时如出一辙。
「我本来只是想毒死她,可你非要在我面前上演一场主仆情深的戏。若最后那个月没有你尽心尽力的伺候着,梓安她根本不必挨到今天,她可能早就死了!」
梓安……他居然还在叫我梓安!我满腔悲愤,正欲冲进柴房拧断这个贱人的脖子时,之前的胸闷眩晕症状再次袭来,我整个人一点点瘫软在地上。
柴房中传出椿秀尖厉的声音:「是你!是你给郡主下的毒!」
「对,是我。」宋湛大概以为我死了,他不必再伪装情深,竟得意地说起他曾对我做过的那些龌龊事。
我趴在湿冷的地上,从柴房虚掩的门中看到宋湛从一块白布中抖落一支玉簪,那是我日常佩戴着的白玉簪。
白玉簪落地,碎成两截。
藏在中间的赤红色药粉尽数撒了出来,我挣扎着欲爬起来,可嘴唇都咬破了仍是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此时宋湛竟用脚沾了些抹到椿秀的口鼻上。
我张着嘴,无声的哭。眼睁睁看着椿秀浑身抽搐,喷出一大口的黑血。
宋湛笑了:「这支是梓安日日佩戴的玉簪,它确实是一支赝品。是我完完全全照着小皇帝那支无毒的生辰礼仿制的。」
「还有柳刺史和莲墨他们都是我的人,包括今日街上那些造乱纵火的黑衣人也全都是我安排的。」
「至于……梓安的生辰宴上偷跑进梓安房中的小贼。就是为了令她们姐妹二人心生嫌隙。」
「我和梓安的婚事也并非是小皇帝的阴谋。是我去求陛下成全,陛下她还以为促成了她阿姊一段好姻缘呢。」
「哦还有……」宋湛从身上摸出一个荷包,然后嫌恶地甩在椿秀脸上。
「这丑东西我终于可以丢掉了。」
此时,我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指尖死死陷入泥里,任凭下腹剧烈的抽痛,直至粘稠的血液从下体流出……
椿秀扭动着身体,奋力抓住那只荷包,她鼻子冒着血泡,含糊不清地念着:「宋湛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