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那落日余晖,暮成辉的眼里笼了团捉摸不定的血色暮气。
公孙瑾坐于他对面,一手轻摇折扇,一手执着茶盏低头轻啜。
不多时,天际明晃晃的打下一道刺眼的闪电,瞬间点亮了这室内万物。
跟着便是犹似千军万马的闷雷滚滚自西而来,堆在头顶咆哮震怒,似是下一秒就能掀翻了这处屋顶。
紧跟着,豆大的雨滴就如同擂鼓一般泼了满地。
耳边就响起了沙沙的雨声,暮成辉就在这片雷雨中开了口:“三月初时你遇刺的事有了眉目。”
“鉴廷国?”公孙瑾抬眼看了看他。
暮成辉沉默了半晌,递出一封密函。
窗外雨势滂沱,在屋角汇成涓流,潺潺而下,迅速在低洼处积成了水塘。
不过夏日的雷雨来的迅速,去得也快,公孙瑾读完密函上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雨势也就止住了。
连串的水滴自旁侧的树桠上连串滴落,泛着天际最后一丝日光的晶莹,跌落到树下水塘之内,荡出圈圈的涟漪。
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公孙瑾世子于酉时前回到了大将军府。
大抵是淋了些雨,到了半夜,觉得口干舌燥就喊了端午要水喝,端午举了火烛过看着他神色不对,摸了摸才知道是烧起来了。
当下曲溪院里就忙乱了起来,书房与这卧房本就只隔了个院落,上官莹自然也被惊醒了。
她本想自己出来,但引玉却以于理不合的名头将她按住了,自己出了门来查看。
迎面撞见画禾,便拉着问了句,“世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世子恐是淋了些雨,现在身上有些烫,正要去请郎中呢。”画禾匆匆的回了,就往前去了。
引玉看着她远去身影静默了片刻,突然恍悟过来,匆匆就往书房进了。
宝扇此时正在书房之内,绞了巾帕给公孙瑾搭在额际。
引玉进来的时候,宝扇并未在意,直到被她一把扯住手腕,才略略有些意外的望向她,“引玉姑姑?”
引玉连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只道:“现在赶紧把世子搬到隔壁房间去。”
“为什么?”宝扇难掩疑惑。
“画禾这会子去请了郎中,回头府里上下定会皆知,免不了就打发了人过来探看。那届时世子和少夫人这桩分房之事岂不是闹得人尽皆知?”
端午虽是在照顾公孙瑾但也是带着耳朵在听,闻言手上便顿了顿,扭头去看引玉。
“还愣着做什么啊?”引玉有些着慌,但端午和宝扇两个面面相觑了片刻,也拿不定主意。
宝扇就俯身去问,“引玉姑姑说此番要将世子移回那处卧房之内,世子是否应允?”
此时榻上的公孙瑾已是烧的有些迷糊,整个人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听了这话他努力睁了眼,引玉在旁见到了便往前走了一步,道:“世子这番病痛定是会惊动府里,若是任世子留在这书房,免不了有流言蜚语……”
“少夫人且算了,就是世子也会受此困扰,故此奴婢才有此犯上的想法,还望世子恕罪。”
公孙瑾听到这里,却是闭上了眼睛。引玉只得叹息着转身预备出门,此时却闻听榻上的公孙瑾黯哑的声音,“端午,扶我起来。”
……
这边曲溪院,公孙瑾和上官莹大婚的婚房内。
被惊醒的上官莹已经换上了雪青色的苏绣短衫,配了香牙色的绢丝千褶裙。
一头及腰青丝用发带随意的系了,披着茜色斗篷正在门口探望,等着引玉回来。
结果等来等去却看到书房那边,端午竟将公孙瑾半搀半扶着出来了,看这架势她也没管其他,就忙忙的跨了门槛过去帮忙了。
等将他挪到了婚房内那张雕花红木床上安置好后,她才有时间偷偷的扯了引玉的袖子,“这是何故?”
“世子身上烧的厉害,正待画禾去请郎中,免不了这府里上下都要惊动,为防再惹出别的事端,引玉私下觉得还是让世子留在这房里为上。”
虽然听着引玉一番讲解,但其实上官莹并未完全明白,只怔怔的点了头。
宝扇跟在几人身后,手里拿了件大氅,另有两个小丫鬟低了头跟在后头,端了铜盘布巾等物。
到底是世子近身的,几人接连进来都与上官莹见了礼。
上官莹对他们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是颔首致意。
跟着,她想到了公孙瑾正烧着,便凑到了床前。
端午正绞了干净的帕子搭在他额头,烛火幽幽下,上官莹看着他那张此时过于红润的脸庞,秀眉不经意的颦了起来。
果不出引玉所料,永荣公主基本与画禾请来的人是前后脚到的曲溪院。
连同公孙老夫人和李氏等人闻听这消息,都顾不上更深露重的打发了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