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细想了一番,觉着你这几日就搬到我院里来吧。空了曲溪院那边让他将养几天,再者,你也可以好好的跟着我,多多学习一番。你觉得呢?”
她口气像是询问,但上官莹知道这主意永荣公主早就自己定下了。
就如同公孙瑾说要娶她一般,没人会在乎,也没人愿意在乎她的感受。
垂下的眼眸泛起一丝阴冷,上官莹紧了紧拢在宽大衣袍间的素手,轻轻的应道:“好。”
永荣公主唇角浮起了满意的笑,跟着像是才想起来,道:“你这孩子真是死心眼,怎么还跪着。赶紧的,引玉,扶了少夫人起来。”
引玉先前因着上官莹突然跪下去,此时也是垂首在她身后跪着,听到永荣公主这番说话,自站了起来伸手去扶上官莹。
待得这二人起身之际,永荣公主已经出了这水榭,临去前又嘱托了句,“回头就到我屋里来吧,衣服什么就带个两身足矣。免不了要喊了人来裁新的。”
这话听着是很阔气,可以有新衣穿了,但实际却是变相在赶她出这曲溪院。
不过事到如今,也便是板上钉钉全无转圜的事了,上官莹回了曲溪院打理了些常用的物品后,就带着引玉和朱红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公孙瑾虽是送了她到那影壁前,却终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留她。
端午带着太子殿下来探视的时候,他正在书房内挥毫泼墨。
“丰年说你昨夜不好了大半宿,临到鸡鸣之际才安睡了些,怎的现在不好好的卧床休息,竟在这附庸风雅起来了?”
暮成辉进的书房就卸下了太子殿下端正沉静的面具,抬手赶在丰年跪下前免了他这些虚务,探身去看公孙瑾在宣纸上落下的笔触。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阿瑾竟是钟意靖节先生的诗词,这字体飘逸脱俗,看着当真是有几分心远地自偏的意思啊。”
听着暮成辉不伦不类的评价,公孙瑾搁下了手中那管狼毫,接了端午递来的茶水。
“殿下此番纡尊降贵的过来,莫不就是为了来评价下臣的字画吧?”
“那是不然,只是听得昨日吾弟阿瑾淋了些小雨这就病了,为兄放心不下特来看看。”
永荣公主与当今帝君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公孙瑾与太子倒也是称得上表兄弟关系的。
但毕竟暮成辉身份特殊,他闻言自是搁下手中茶盏,就要下跪,“下臣万万担待不起殿下这一声兄弟。”
暮成辉也是早留了意,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腕,不叫他跪。
公孙瑾倒也不是真的要去跪他,不过存了些玩闹的心思罢了。
被暮成辉一把拉住了也没强自要跪,略略将他推开一些,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带前襟后,还是与他作揖行了个礼。
暮成辉也是惯常知道公孙瑾骨子里的迂腐的,也没在意这处表现。
自顾自在他身边的竹椅上坐下后,朝着书房内望了一眼,便看到了里头那张公孙瑾此前用做卧床的矮榻。
“这,是何道理?”他唇角噙着抹嬉笑,指了那卧榻。
公孙瑾只绷了脸色装不知,“阿瑾不知殿下是何意。”
“呵呵,你这卧榻上有被有枕,还有晚间熏蚊虫的炭盆,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与新媳妇晚间是一道睡于这书房之内的吧。”
这番公孙瑾便没了话说,耳廓微微有些泛红。
觑着他神色,暮成辉缓了缓又道:“你那亲事细细追究起来还是求了我保的媒,结果这遭却是打了我的脸啊。”
……
卯时一刻,廊下永荣公主养的那只鹦哥笼子已经被挂了出来,红嘴绿羽的鹦哥正在梳理羽毛。
屋内,靠南面的一角地上摆了个精致的紫铜累丝香炉。
三角的底座,炉面上有精致的兽首,看做工就是大内御用的。
此时,这炉内摆了一柱安生香,丝丝缕缕溢出的青烟在半空中沉浮,起舞。
安生香的效用也在这烟雾缭绕里渐渐失了效用,永荣公主坐于铜镜前,身后站了两个梳发的丫鬟,一个捧着头油的小丫头。
身后不远,站了上官莹,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自昨日午时前搬过来之后,她便是没了一刻安稳。
先是陪着永荣公主用膳,因着不事规矩,被罚了当天晚膳不许用。
后头是朱红凭着旧日里在这院里的关系,偷藏了些吃食过来,才算勉强裹腹。
接下来早起,卯时刚到,她就被孙婆子召人瞧着门扉唤醒了。
要请了她去永荣公主房内伺候公主起床穿衣,以尽孝道。
上官莹这便急急忙忙穿了衣服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