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了她远去后,公孙瑾才负手往荷塘边走去。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
酉时已过,头顶深沉的夜幕上坠了几颗闪烁的星子。
月光妖娆,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满塘荷叶之上。
层层的叶子中间,昔日那些盛的正好的芙蕖俱都谢了。
只剩了满目的焦黄死草,莫名的凄楚。
公孙瑾静立之际,感觉暗处突然有黑影闪过,他极为警觉,转身望去冷声质问:“谁在那里?”
没有人作声,他靠近几步,再道:“到底是谁?若是不说我就喊人了?”
“别喊,别喊,是我!”随声自阴影中走出一人。
着秋香色对襟襦裙,梳着简单的发髻,并无任何夺目的发饰。
是上官莹,公孙瑾紧绷的神经随之松懈下来,只眼神依旧盯着她道:“上官莹,你这神出鬼没的是何道理,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这回事吗?”
上官莹也是心虚,只垂了头嚅嗫,“抱歉。”
她只想着这节气里,芙蕖堂这处应该没有什么人了,便想来与那公孙福兰烧些纸钱,哪曾想会遇上公孙瑾。
“你说什么?”公孙瑾对她这声若蚊蚋的样子十分不习惯,下意识的微微俯身靠过去。
脸侧有温热的气息拂过,上官莹担心自己手中的纸钱香烛等物被发现,下意识就往后退。
但这芙蕖堂边缘的山石因为临水,便是长满苔藓。
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后仰去。
公孙瑾忙不迭上去拉,上官莹也本能的尽可能往前伸手。
风声瑟瑟,水声潺潺,穿过翻飞的衣角发带,两人终于再次十指紧扣。
月色盈盈跃动在两人周身,时光在那一刻仿似静止。
上官莹清楚的看到了公孙瑾眼里的急切,以及与自己擦肩之际的愕然……
最后,只听一声惊叫,月色下水花四溅,有人落了水。
少顷,荷塘边响起了上官莹的呼救声,“快来人呐,世子爷失足落水了。”
看着公孙瑾在眼前落水,上官莹跟着大声呼救。
没多久,从前院涌来了一群家丁,问明了她落水的大约位置,争先恐后的往下跳。
月华清辉似是层薄纱袅袅浮在半空,一时间只见那满塘荷叶翻飞,水花四溅,远看着人潮涌动热闹的像是下了锅饺子一般。
上官莹想笑不敢,揪着帕子憋的很是吃力。
没多久,奄奄一息的公孙瑾就被人捞了上来。
脸色青白双目紧闭,看着倒像是随时要没了气。
直到见他吐了几口水复大口喘气出来,众人才算放心,一路抬着送回了曲溪院。
上官莹此行也自忖脱不了干系,就跟着一道去了。
宝扇端午眼见好端端一个人被如此抬回来,着实吓得不轻。
特别是宝扇,早前本是公孙瑾让自己回来的,结果现下见了他这样整个都要急哭了。
一面赶着去请永荣公主等人过来,一面就着人出去请郎中。
公孙老夫人在公孙应擎将军的事情之后早受不得什么刺激,差点都惊厥过去,永荣公主也是一路不停歇的赶过来。便是李氏等人也被惊动了。
公孙瑾其实并无大碍,只在落水之初呛了口水。
倒是后头那群家丁勇猛下水救人之际,不慎踢了他几脚。
这几下受伤不轻,以至于刚被拉上来的时候脸色看着很是吓人。
郎中来时,女眷大多回避到了屏风后。
只宝扇和画禾几个小丫头站在外面,还有端午跟着。
因为被人一路催着赶过来,那山羊胡的郎中气息微乱。
放下。药匣,整了整衣冠才去榻上看病人。
公孙瑾身上的湿衣也已换下,几缕未干的发丝贴在脸侧,反衬着脸色极为苍白。
搭着他的脉门,年过五旬的郎中再次摸着胡须微微闭了眼。
久不见他作声,宝扇免不了忧心,上来替公孙瑾掖了掖被角,盯着一脸凝重的大夫道:“我家世子爷没什么大碍吧。”
“世子只是落水受惊,脉象不稳,不碍事。待老朽开方方子养将两日就好。”
这郎中近些时日倒是常常往大将军府跑,临写方子时,便与公孙老夫人提了句,“老太太,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