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他是知己是伙伴;于公,鸡鸣山一战,让他看到了他不逊于公孙大将军的指挥能力。
叹了口气,他俯身去扶他,公孙瑾却拒绝了,直挺挺的跪在原地,朝着暮成辉就要再次叩拜。
太子殿下方才那些话,并不是没有触动到他。
他现下因为上官莹做出的这系列反常行径,也并不是全然问心无愧。因为他是明理知事的公孙瑾世子,但在情义这柄天平上,他难以做到完美的平衡。
家国天下,君恩亲缘。
在这一刻他统统都负了,公孙瑾陷入到了对本身职责身份的自悔之中。
也就只有这种自惩的方式,稍许抵消心头的负罪感,换取片刻的安宁。
暮成辉皱了眉,没再阻止公孙瑾的行径,看了看他身后的上官莹。
她仍旧保持着方才趴伏在地的动作,既没有抬头,也没有作声。
事已至此,暮成辉也没再多说什么,一扭头转身往外走去了。
路上他身侧的副官一边追一边不断警惕的回头,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公孙瑾还有他身后的上官莹。
他小声道:“殿下,这妖女现在迷惑了世子,若是不管,下官恐怕……”
暮成辉忽然停下脚步,那副官差点迎头撞上去,忙不迭的停下脚步身体,因此失衡往前扑了个狗吃屎。
“殿下……”他讨好的仰了头,望向太子殿下阴冷的眼神,突觉胆寒的咽了口口水。
“我不需要身边有苍蝇嗡嗡。”说完,没等他爬起身,太子殿下就自走出了监室。
……
待得太子一行离去,看守的兵士和孟德都要上来扶公孙瑾起来,他摇了摇头,再次拒绝了。微微侧眸看了看身后的上官莹,朝孟德道:“帮她解穴。”
孟德点了点头,在地上摸了粒石子,单手弹出解了上官莹身上被封住的大穴。
她体内凝滞的气血随即再次流动,奔涌的真气带的她喉间一甜,扭头吐了口鲜血出来。
公孙瑾眉头一紧,克制了自己伸手的意图,只是紧张的望着她,“没事吧?”
上官莹看向背对自己跪着的公孙瑾世子,神色复杂难解。
刚刚暮成辉和公孙瑾那些,暗含了火药味的对话和行为,她都亲身经历过,但是她却并不敢相信其中的真实性。
抹去了唇角的血腥异味,她哑声道:“公孙瑾世子,我应该谢谢你吗?”
公孙瑾没有看她,只是缓缓摇头,“我只希望你这次离开之后,不要再回来。”顿了顿,他接道:“我保你这一次是破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上官莹心下微微有些触动,她望着公孙瑾的眼神含了茫然与不解,“值得吗?”
正如之前暮成辉所说,为了她和他作对。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沉默了半晌,才听到公孙瑾道:“值与不值,当与不当,真的这么重要吗?”
……
天际云卷云舒,飞鸟振翅掠过边境苍凉的天穹。
带起的微小气流传到离此地千里的帝都,成为了一场暴雨。
雨声滂沱,似是隐含了无数的酸楚,也方便了阴谋的积蓄。
丹凤门前,一个宦官撑了柄竹伞往外小跑,雨声隆隆,那伞根本挡不住雨水侵蚀,不过半途,衣服就被淋了半湿。
幸而到了那马车前,早有了人接应,将那宦官迎入车内。
守门的禁卫查探过这宦官出宫的腰牌,见是含元殿前的领事宦官,当即就开了宫门。
车辙在雨声中洒出哗哗的水花,谁都没有预料到,这架马车的离宫拉开了天元末年的序幕。
马车内的宦官是帝君的亲信,而这驾马车的目的地,却是定王暮成朗的府邸。
与此同时,大理寺扣押着郑婉儿的监室内也进了手携圣谕的将军。
帝都大雨的同时,边境苦寒之地却是滴水未落。
眼下已经是四月中了,但这处地方还是穿不得单衣,夜里即使是在营帐内睡觉,都仍旧需要毛皮衣物御寒。
主帐营内,烛火烁烁,随着室内气流晃动。连带扯着四下的影子狰狞狂舞,似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暮成辉独坐于营帐内,盯着挂在那里的羊皮地图看了半日。身后,有人进了营帐通报,“殿下,世子求见。”
迎着走进营帐的公孙瑾,暮成辉道:“我以为,你便是要同我桥归桥路归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