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下,这屋内只存了他自己,上官莹已经离开了。
……
趁着夜色静谧,上官莹翻入了大将军府。立在高高的屋檐上,看到这地方除了门口站岗的两个士兵外并无任何灯火色。
她足下轻点,在芙蕖池畔落下。眼前那一汪芙蕖也已经回春,大团大团的荷叶下池水泛着泠泠月华。
波光在眼底潋滟,她在山石旁坐了下来,耳边似是浮起昔日的场景。
那时她刚嫁给他,虽然有名无实。其实那是属于任务外的部分,因为他总不理她,她跟着公孙瑾去到了那芙蕖池旁。
但眼前这芙蕖池于她而言并不是个福地,毕竟初始过府,她就被公孙冕等人吓落这渠池水中。
“公孙哥哥。”那时候,她总是喊他公孙哥哥,他只偶尔皱眉,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她不慎在池畔再因青苔打滑时,他主动伸手拉了她。
结果她安然无恙,他却滑入池中,她记得那飞溅的池水,打的四下里花叶乱颤。
那时这府邸里各处灯火通明,四下仆从奔走救治。那时候,公孙福兰也在。那温婉的女子梳着未出阁的少女发式,扶着她轻声安慰。
上官莹不知道,这地方会有这么多的回忆。起了身,她往曲溪院走去。
半人高的灌木丛内她曾不慎摔下去过,那时候她并未被人留意身份。
出去的无声无息,值夜的那两个侍女谁都没发现。
而此时,因为抄检的关系曲溪院里早就天翻地覆,因为是公孙瑾的院落,这地方自然被抄检的格外仔细,连地里的土都被掘出来一一翻过。
书房和原本的卧室内也是乱七八糟,书柜翻倒,杂物扔了满地。
上官莹突然有些感觉,这次旧地重游大概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因为她看到的只有满地的杂乱,与面目全非的苍凉。心情抑郁下,她看着门前那大团的篝火眼神冷然起来。
第二天,负责交接的兵士看到了两具尸首,都是一剑封喉,满地的鲜血已经凝固。消息传到定王府的时候,暮成朗并无觉出有什么问题。
此时,面临公孙瑾行刑之期还有四天。暮成辉丧失了所有的行动力。
含象殿内,帝君依然未醒,朝内言官弹劾太子的行动也在暗中准备,所有情况都在往他谋划的方向稳定发展,他本没有什么好担心。
……
五月时节,春夏交替之际,细碎的阳光被沿途疏落的树枝筛选,落下满地晃动的光斑,散落在路边不知名的野花丛中,密密挤挤的闪烁出满眼的荼蘼璀璨。
这本是个适应外出踏青的好时节,但在这个多事之秋,灿烂的阳光似是一种莫名的讽刺。
定王府内,守卫比平日要严密不少,除却王府本身的守卫力量,光禄司侍从也定期巡防。
郑婉儿也处在这重重守卫下。自证实了公孙瑾的罪名之后,她就被带回了定王府。
“这么好的天色公主为何不出去透透气?”暮成朗负手进了房间,看着坐在床边犹似一尊木人的郑婉儿。
她状若罔闻,自从发现自己生死与否都不能帮到公孙瑾,虽再没有绝食的行径,但每天只待在房间里,益发的沉郁。
虽然郑婉儿不言不语,但暮成朗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他总觉得,她对他应该还有别的作用。
于是,他反是心平气和的在桌旁坐了下来,客套道:“公主住下这么多天了,本王都没好好照应过,不知公主是否有何不满意之处?”
郑婉儿垂下了眼睑,“不知道,殿下是否可以答应民女的不情之请?”
一顶软轿出了定王府,轿帘后露出了郑婉儿的脸庞。
此时碧蓝的天穹间有飞鸟掠过,衬着身后流泻变化的云彩,带着勃勃的生机,落入她眼中。
这顶软轿的目的地,是刑部的诏狱。
她要去探访公孙瑾,而暮成朗允诺了这个请求。
对于现下大局在握的暮成朗而言,他并不认为这简单的探视能改变什么。
没有料到,郑婉儿这次出来却并不是探访公孙瑾这么简单。
她要逃离暮成朗的禁锢。只有先让自己失踪,也许才有时间和方法可以救公孙瑾。
虽是胸有成竹,不过暮成朗也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防备,随软轿出去的除了王府的侍从还有两名光禄司的人。
郑婉儿武将之女,本就不是普通柔弱的官家千金。能从朔漠帝君身边逃离自然也能骗过王府侍从,决不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