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看着他神色有异,身边的内监关切上前,“可是伤口不适?”
行刺事件至今已有月余,他胸前的伤口本不致命,现下早已愈合的差不多,虽有不适也断然不是伤口的缘故。
暮成辉摇头推开内监,此时,身后的公孙瑾已然感知到了什么。此番暮成辉召见自己的用意。
随即双手交叠平举过头顶,端端正正的跪下行了大礼,道:“不管殿下做如何决定,下臣必当谨守感恩。”
暮成辉定定的望着他,少顷略略有些失措的摇了摇头,“阿瑾,抱歉。”
现下里这句话并不是储君和臣下,而是他作为一个兄长一个朋友的心声。
他虽是不愿禁锢公孙瑾,但是毕竟那日里,他为了救上官莹出狱不惜公然违背他的言行。
所以之后他秘密扣了上官莹在自己手里,也是想要保证不会有类似情况发生。
结果没有料到因为上官莹成功的越狱行为,他便是有些担心,但凡再让这两个人遇上,公孙瑾会再做出格的事情。
再加上朝堂上群臣上疏,于公于私便是只有将公孙瑾拘禁起来。既可以避免他和上官莹再见,也能杜绝言官御史的弹劾,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之策。
于是,公孙瑾世子顶着七月暑气入宫后,就被太子殿下扣在了东内,不复返还,而原本要剿灭勾陈的计划也因此搁浅。
除却两国边境零星的战火袭扰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暂时归于了平静。
……除了手脚俱残的上官莹,全身是伤。
幸而毒医本为一家,擅毒的封玄奕也是个好大夫。
将她救了顺手搭手把脉,抓药熬煮也不妨碍什么。
况且封玄奕自己也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所以暂时也没别的盘算,栖身在这处废弃的房舍之内打算慢慢调理。
但照实来看他低估了上官莹的伤势,她手腕脚踝的手脚筋当日被洞穿的铁环斩断,无法复原,根本没有任何自理能力。
之前在地牢,每日定时有专人给她喂食东西,所以她才能在那种环境下撑了这么久。
只是从地牢内出来后这两天时间,她不肯接受封玄奕任何的喂食帮助。
看着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没有任何生气的上官莹,他无奈叹息,“我好歹救了你,你能珍惜一下我的劳动果实吗?”
对于自己眼下的状态,上官莹再清楚不过,即使勉强续上断掉的经脉,也是回不到从前的。所以其实于她而言,在地牢中不为人知的死去反而是最好的解脱。
听着封玄奕的抱怨,她侧眸看向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看着她再次闭上了眼睛,封玄奕搁了药碗在上官莹旁侧的空地盘坐了下来。
两厢静默了片刻,封玄奕不死心的再次开口,“其实,你的手脚,还是有机会复原的。”
觉察到上官莹疏忽凌乱的气息,他知道她动心了,遂自顾自的接了下去,“药老的医书,有专门教过筋骨接续法。只可惜,医书现在在——”
上官莹再次睁开眼,望向封玄奕。听着他慢慢吐出那两个字,“勾陈。”
仅仅只是听到那个名词,往昔的痛苦恐惧在现下的境况下异样的放大,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将她这些反应尽收眼底的封玄奕心下泛起难言的快意。
面前的人是勾陈九韶,曾是组织内个人能力排名第一的最完美的杀手,惯是只有别人对她露出惊恐祈求的神色。
没想到时至今日,她也会露出这样无助胆怯的表情。
……
天元十八年,八月十五。
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惯常这天本是个热闹的日子。但因着东内太子遭袭、良娣身死,京中便开始了宵禁,至今未除。
入夜后自是无人敢肆意外出,街头灯火皆无,除却宵禁的卫戍兵外,静谧的犹似一座死城。
只余了这当空高悬的圆月,烁烁光华,铺陈了满地。
此时,同在这片月色之下。
宫内水面流色潋滟,满池起伏间似有轻雾氤氲。
迎着满池的月华倒影,郑婉儿微微仰了头望向那天际的明月。
这月圆中秋之夜,本是思亲的佳节。只可惜,她原是再无亲眷可想之人了。
素手轻轻拨划过桌案上置下的古琴,琴弦铮铮绷响似是割裂了这满眼的月华。
听着这杂音,郑婉儿略略颦了眉。
现下里良娣三月丧期未过,虽帝君并未下过任何旨意禁除后宫乐器酒饮,但眼下实际便是自良娣殡天后,整个后宫便没了喜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