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陈太医以外的人主动联系他,却也没有见到对方,只收到一张墨迹未干的纸条。
上官莹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纸条,却发现上面写着孩子的父亲是他们安插进来的细作。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莹心里的恍惚感忽然就少了一些。
想来公孙瑾也很快会查出那人的身份,或许已经查出了,之后详查他的身份,会不会顺藤摸瓜查到陈太医他们,查出他们真正的目的?
还有这张纸条,是什么意思?特意告知他兰美人与何人有染,之后的呢?他要怎么做?
又或许这单纯只是一次告知,陈太医既然知晓如此多消息,想必也已经有应对之策。
……
陈太医果然早有应对之策。仅仅又过了两天,公孙瑾便染上风寒,竟然病得下不了床!
这病来的蹊跷,而病症又和陈太医曾给他的药粉十分相似。
上官莹便疑心是否那药粉起了作用,可陈太医明明说那药连着服用六个月才能起效啊?
这种时候,上官莹自然要在床前侍疾,太医院的太医也尽数前来诊治。
上官莹借机独留下陈太医,终于能问个究竟。
陈太医承认得也爽快:“正如殿下猜的那样,是老臣对公孙瑾用药了。”
他脸上隐隐有得色,上官莹心中却生出一股恼恨,不知是因为他可能欺骗了自己,还是别的什么。
问出来的话便有些生硬:“你不是说要六个月之后才能见效么?”
“没错。但那只是其中一种方法。”陈太医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气恼,却不甚关心。
他们的目的已经快要达到了,不用上官莹这个幌子也可以。
当时他们的布置尚未周全,局势瞬息万变不敢冒险,慢慢筹划周全万无一失才是上上之策。
如今出了兰美人一事,公孙瑾已经从混进来的侍卫身上查出蛛丝马迹,以防他顺藤摸瓜连根拔起,他们只有先动手了。
原来那药粉除了连续服用损坏身子根本,还可以用“诱饵”诱出药性立即发作。
这次,陈太医就是让公孙瑾服下了“诱饵”。
这些,陈太医自然没有告诉过上官莹。
夜深人静时分,上官莹独自守在公孙瑾病榻前,却如坠冰窟。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中。
而他是这个阴谋里甚至不是关键一环的棋子,只是个掩人耳目的道具。
陈太医就是故意让上官莹给公孙瑾下。药的,这是一种提防,一种试探,也是一个障眼法。
他不相信上官莹,所以不向他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
出于同样的目的,他要上官莹做出一些能表明决心的事,那就是亲手毒害公孙瑾。
而同时,将下毒的任务交给上官莹,又能保全他们在暗处的细作。
如今他告知一切,也不是因为相信上官莹,而是公孙瑾已经病倒,离死不过一步。
他们不需要上官莹这个摆设也能完成计谋,便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维持表面的平静。
至于他们要的完成的,究竟是恢复参绪国江山、扶何人即位。
还是借着这个理由实现自己对权欲的野心,那都不重要了……
但上官莹自顾自的想,大概是后者吧。
上官莹愣愣地坐在公孙瑾塌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外面似乎敲了四下梆子,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他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却发现双腿又冷又麻,根本站不住,重重跌坐回去了。
“咳咳……”
身侧传来一阵咳嗽声,上官莹惊疑地看过去,果见是公孙瑾醒了。
昏暗的灯光下他脸色苍白,两只眼睛却被烛光映地亮晶晶的。
“莹儿,你别光看我笑话,给我倒杯茶吧。”
公孙瑾好容易忍住嗓子眼里的难受,说起话来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上官莹这才惊魂暂定,支着发麻的双腿倒了水给他喂进去,连问他都底气不足:“你觉着如何?可好些了?”
听见这话,他定定地看着上官莹的眼睛好一会儿。
看得他不敢再与他对视,才缓缓牵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语气无奈中带着点纵容:“莹儿,我好不好,你当真不知道吗?”
上官莹仿佛被扼住心口一下子喘不上气来,呆呆地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种感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有一点害怕自己的计谋败露,又有一点庆幸不用再披着假面皮。
所以心口里面一阵狂跳后又奇异地很快平静下来。
他抬起眼皮看着公孙瑾唇角一抹浅浅的笑,不禁伸出手轻轻探了探,轻轻道:“是啊,你怕是再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