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喜识在此刻, 通过江堰闪避的眼神,得知了他动荡不安的心。
原来这就是小江总说的“自有方法”吗,果然, 舍不得江总套不着狼,这一招啊, 这一招叫做杀敌零个自损八千八。
科学研究表示, 当一个人很恐惧的时候,发现有别人比他更恐惧, 那么这个人的恐惧感就会有效减少;梁喜识看着江堰被拎着后颈皮依旧负隅顽抗的样子,感到自己的勇气回来了一些:“小江总, 我建议您别买裤子了。”
江堰差点被拎到痴呆:“那、那买什么”
“攒点钱,”梁喜识肃然道:“给自己买副好棺材。”
看大少爷这眼神,想必小江总身子已经埋进土半截了,他以自己的下属情谊,保证会在明年的今天给小少爷的坟献上三朵菊花。
江裴凉见江堰仍不回头, 面色的神情更加冷了些, 手上的力度和脸上的温度呈一个微妙的正比:“江堰。”
江堰哆哆嗦嗦的:“哥,扎的有点紧。”
江裴凉:“回头。”
“小梁,”江堰被拎的就差翻白眼了,“记得给我选个滑盖的,以后我好方便看看你。”
梁喜识:“”
踏马的, 这时候还不忘整个烂活,小江总你死得不怨。
顾宴站在一旁, 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地被排斥在外, 登时拧起了眉。
方才他们准备前往公司,都坐上车了,江裴凉的目光扫到这里, 顿时脸臭的没法看,一路过来逮人,结果逮到了这只偷吃烧烤的小蘑菇。
怎么又是江堰为什么他会跟来
江裴凉视线在桌上扫了一圈,声音像浸了冰水:“你还敢吃鱿鱼”
“冤枉啊”江堰手舞足蹈,“我就是来吃年糕的,其他的全是梁经理要点的,跟我没关系。”
江裴凉不听他胡扯,把他后颈皮捏紧了,一路提溜到车上去。
临走时,他冷冷看了眼梁喜识,丢下一句话:“你们老板我带走了,费用之后自行报销。”
江堰毫无反抗之力,像只小鸡崽子般扑腾了两下,悲怆道:“左护法,你别光看着啊,你救驾啊”
萧瑟的夜风中,梁喜识微笑着捧起一杯啤酒,遥遥碰了碰杯,悲天悯人道:
“小江总,一路走好。”
“砰”一声,车门关闭了,顾宴坐在副驾上,跟司机说了个地点,车很快开动起来,把那家大排档甩在身后。
黑暗的车内,江堰挤在座位边缘,连屁股都不敢挨着太多,恨不得习得育碧的物理穿模之术,直接遁地逃生。
“怎么”江裴凉的声音凉凉的,讽道:“在车里扎马步”
江堰习惯性接话:“没呢,就是饭后也不能忘记锻炼,这样肌肉才会紧实。”
江裴凉扫他一眼,道:“不再来段健美操”
江堰蓦然有中不详的预感。
“比如酒醉的蝴蝶,”江裴凉冷冷道:“或者瘦身健美操:情火”
江堰像被当众念了网名一般羞耻地尖叫起来:“大哥你不要再说了”
有画面了,脑子里有画面了
江裴凉在隐约的光线中,看出江堰的脚趾在疯狂做掘地运动,这才作罢。
顾宴坐在前排,却插不进话,这在他交际小王子的社交生涯中还是头一回,顿时脸色一绿,很有些咬牙切齿。
他和江裴凉同学这么些年,说句不好听的,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江裴凉对他一向不假辞色沉默寡言也就罢了,还能用天性如此来解释,可和对江堰的态度一比较,就能看出来差异之大了。
冷漠如江裴凉,也会跟着这么不着调的人插科打诨
“小少爷,”他柔和一笑,在前头不阴不阳道:“这么巧,你也来h省出差什么时候您的公司也和外省有合作了”
江堰一边努力忽视江裴凉的死亡凝视,一边道:“只要我想,就可以有。”
毕竟h省虽说目前还算半开发地区,不是特别都市化,但不知是自然环境好,山水养人的缘故,这儿的居民含美量很高。
他怎么就不能来这儿挖掘新人了
顾宴依旧不阴不阳道:“我记得就算是找新人,那也是星探的工作吧。”
“如你所见。”江堰摊开手。
顾宴蹙眉:“什么”
江堰:“公司很穷,我很抠。”
顾宴:“”
和这位绿茶你来我往地斗了几个回合,江堰缩了缩脖子,偷摸往左边瞧了眼,竟然发现他大哥依旧在死亡凝视。
暗暗的光线中,江裴凉的瞳孔反射着些许光芒,但看起来依旧黑沉沉的,心情不太愉快的样子。
江堰深吸一口气。
早死晚死都得死,反正白给就完事儿说走就走
“大哥,”他像泥鳅摆尾一般把屁股挪过去,小声道:“别生气嘛。”
江裴凉不冷不热道:“我记得之前让你不要跟来,你答应了。”
江堰支支吾吾道:“那这个工作安排也是之后才有的”
“不许说谎。”江裴凉转过脸,皱眉道:“现在可以瞒着全家人溜出来,下次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就连以前再荒唐的江堰,去哪儿都会跟家里报备一声,免得家里人担心。
这中完全陌生且偏远的城市,他四处晃,如果出了什么事,联系不上怎么办
江堰也不知道懂了没有,只是垂着头可怜兮兮道:“大哥,我错了。”
他说完这话,才发觉,自己好像很久没跟大哥说“我错了”。
此前这招百试百灵,但貌似这次不大管用。
江裴凉仍是直视前方,面色冷淡,没说话。
江堰顿时垮下个脸。
完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想了半天该用什么法子,急的抓耳挠腮,是路过的人看了都以为在s美猴王的程度,又使劲拿眼睛斜着瞟大哥。
顾宴在车前镜看着,即使再不喜欢,也得客观地说。
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只咬了拖鞋之后被生气主人放置y的狗勾。
江堰痛定思痛半天,终于打算放下面子撒个娇,就听到身旁传来他大哥凉凉的声音:“过来。”
江堰顿时凑过去了:“什么事大哥”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耳垂上一阵冰凉。
江裴凉骨节修长的手指按上了他的左耳,先一停顿,略略惩戒似的加重力道扯着耳垂,带来丝丝痛感,又很快松开来,揪住了上头的软骨,十足具有警告性质地捏了捏。
江堰压根没意料到,吓得浑身一抖,差点从座椅上蹦起来。
为什么捏耳朵,他皱起了脸,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往那只可怜的左耳上涌了。
“听好了。”江裴凉摩挲着他的耳朵,冷沉道:“下次再不听话我就不把你当弟弟了。”
江堰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终于在江裴凉冷冷的眼神中把自己的红耳朵救了回来,缩在另一边瑟瑟发抖。
为什么感觉,他大哥刚才的话听起来怪怪的。
梁喜识一人独自在酒店大厅,等到整个人都快风干成望江石的时候,江堰终于和江裴凉一起回来了。
他站起身,很有礼貌道:“江总,您还好吧”
“尚可。”江堰蔫巴巴的,说:“我竟然和大哥订的同一家酒店”
早知道就不用那个优惠券了,血亏。
梁喜识顶着江裴凉的冰冷视线,非常具有求生欲:“那还真是很有缘分,兄弟血脉相连就是不一样。”
江裴凉的视线顿时更冰冷了。
梁喜识:“”
他委屈,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吗
江裴凉把人提溜过来问:“你住哪里。”
“203。”江堰说,“梁喜识住我隔壁,大哥你呢”
一直在后头面色不佳的顾宴插嘴道:“我们在十五楼。”
这次不关是江堰,梁喜识也被茶味熏到了。
报楼层就报楼层,干嘛还在“我们”两个字上加个重音,故意忽略房号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江裴凉住一个房呢。
就这棒读的朗诵手法,普通话都考不了三甲。
江堰更蔫了:“喔”
“上面是夜景房,价钱也没高多少,住起来也舒服点,”顾宴笑道:“小江总,想和裴凉住近点的话,可以再订旁边的房的。”
江堰还没来得及说不用,江裴凉就帮他说了,“不用。”
江堰有些懵。
“我换下去。”江裴凉说完,就往前台去了。
梁喜识和江堰呆站在原地,非自愿欣赏顾宴的精彩川剧变脸演出。
在此温馨时刻,江堰仍忍不住吟诗作对:“赤橙黄绿青蓝紫。”
梁喜识飞速接下句:“谁持彩练当空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