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赶紧垂眼,这宜才人才进宫,就敢给陛下甩脸子。
单允辛脸上还是笑脸模样,转而吩咐常顺,“吩咐膳房,晚膳准备补气养血的膳食,日后宜秋宫的膳食都先问过太医院有什么忌讳。”
“奴才这便去。”常顺躬身答应,才要转身去办,就听尤听容开口叫住了。
“常总管且慢。”
尤听容转头看向单允辛,声音冷冰冰的,“臣妾身子不舒坦,乃是忧思所致,到了夜里也难免多思多梦,只怕要搅了陛下的好觉,陛下明日要早朝,臣妾不便服侍圣驾。”
话音落下,满殿皆寂。
陛下赶着晚膳前来,特意抽出空来陪宜才人用晚膳,人都到了,却被后宫嫔妃当着面拒绝了,陛下的面子如何抹得开?
兰影牵头,领着宜秋宫的奴才跪下,紧巴巴开口:“禀圣上,才人一路辛劳,许是路上着了寒,还请圣上宽宏。”
尤听容面不改色地与单允辛对视上,小巧的下巴微微抬着,落在单允辛眼里,就像个闹脾气的、骄矜的孩子,扯着大人的胡须撒气,虽是失落的,但单允辛愿意纵容。
她有些小性子,在宫里也能少受些委屈。
就在奴才们战战兢兢之时,单允辛破颜一笑,一声轻笑,脸上无可奈何,“罢了,累了就累了,你好好歇着,凤仪宫那里朕替你打声招呼,过几日你身子好些了再去拜见。”
尤听容点头致礼,“谢陛下体恤。”
单允辛瞧着她偏过头去,只能瞧见她光洁的脸颊,下颌处浅色的细绒在光下闪闪发光,越发像一只发脾气的小猫。
单允辛只能顺毛撸,“你继续歇着,想吃什么、用什么直接跟膳房说,朕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尤听容这才转回过脸来看他,正对上他狭促的眼。
青町赶紧上前来扶,陛下要走,主子总得起身送一送。
单允辛抬手拦着青町,起身,将佛珠套在手腕上,将手递到了尤听容眼前。
尤听容垂眼看着单允辛宽厚的手,骨节分明,手心和指尖有一层细茧,是积连累月练剑术、射御所致。即便做了皇帝,单允辛也没有放松,他是个雄才大略之主,有开疆扩土的野心。
论能力本事,单允辛是个明君,只可惜,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天下。
众目睽睽之下,尤听容呆愣了许久。
“送一送朕吧。”单允辛闻声催促。
尤听容绵软的玉手搭在他的手心,单允辛攥紧了,手臂微微使劲,将人拉起身来。
牵着尤听容的手,手指微微摩挲着细嫩的手背,并肩走到了门口,“不必行礼了,你就在这儿,看着朕走即可。”
尤听容垂首答应,眼角悄悄的红了。
前世她对单允辛满是眷恋和依赖,每回都会送到宫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会回房。
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并不喜欢看他的背影。
这是她自己的小心思,本以为单允辛从来没放在心上,现在单允辛提起,她没忍住心中酸涩,在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时候,单允辛却再反复提起。
尤听容看着,单允辛腰板笔直,气宇轩昂,每一步都迈得很稳。
只不过这一次,尤听容没等到他出宜秋宫的宫门,就转过身去,扶着门框,缓步回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