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祈几乎从没在阮辞面前,展现出这般紧迫如狼的一面。
他俯着头,与她低语:“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去,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光凭一些碎尸,便断定谢清予已经死了,你信吗?”
阮辞抬眼,这么近地把他看着。
“他若真死了,是被羽息国军给杀死的,羽息国岂会不知道?羽息国会趁着大齐群龙无首而发动进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暂时息战。”
“所以谢清予很有可能没死,成为羽息国的筹码,羽息国等着拿他来谈条件。若是谈不拢,再杀之以祭三军也不迟。”
阮辞清晰地看见他眼底里的着急,连月色也几乎沉陷在他无边无际幽邃的狭长眼眸里。
她的心,被他揪着。
“阿辞,皇上比你更清楚,两国纷争还没有结束。谢清予要是还活着,在皇上眼里,你们恩爱有加,如若牺牲一个你,只会让谢清予在战场上更加勇猛嗜杀。谢清予要是死了,你这一去,皇上亦不能留你,而是会永除后患。你清楚吗?”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皇帝都绝不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事。
阮辞听着自己的声音说:“那我就更要去了。不然还能怎么着呢,谢清予要是回不来,将军府不再是将军府,没有了我的庇护之所。以前畏首畏尾也就算了,以后还要畏首畏尾下去吗?”
她道:“我还要把小腿养大成人,我不能坐以待毙一辈子。既然想我去送死,那我便去,我要看看最后死的到底是谁。”
阮辞挣开顾祈的手,手臂被他握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若无其事又道:“要是最后我回不来,我认命。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认命,”顾祈声音低沉得要命,“曾几何时,你学会了这般认命?阿辞,我不让你死的时候,你敢死一下试试。”
许久,阮辞忽而轻声道:“顾祈,我会忘了你。只是这个地方,不适合让我忘了你。”
顾祈一震。
她抬起眼对他笑,笑容不知不觉间也盘根错节沉淀了些东西,
“或许等我离开这里,一路往南,见过了更广阔的世界,心里想必也会跟着广阔起来。我要是经历过生死,还能活着回来,心胸定不会再狭窄得只能装下一点点人,一点点东西。”
那时候,兴许我就能把你彻底忘干净。忘到再提起你的时候,只剩下无关痛痒。
顾祈忽然卸下了满身张力,有些迷茫地问:“你忘了我,那我怎么办。”
“我不忘了你,我怎么办?”阮辞心头一痛,“你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只是你是大学士,两袖清风,往后还是不要与喜好男风这样的事牵扯在一起。”
她努力抑制心绪,平平淡淡地看向顾祈,“还记得过年的时候,你问我想要什么新年礼物。现在我想到了,我要的新年礼物是,你我各自安好。这个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
顾祈不语,只是看着她。
听她又道:“今晚说了这么多,多谢你替我分析情势,我会小心的,就不用你操心了。其他的也没什么说的了,就这样吧。”
“顾祈,再见。”
勘勘转身的时候,阮辞眼帘颤了颤,眼神里有两分莹润。
顾祈在身后道:“不知道我现在向你解释,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