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予道:“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到现在你才发现我没回吗?是不是在你的眼里,只能看见顾祈,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
阮辞不予理会。
谢清予道:“阮辞,你回去歇着吧。你要是不放心,我来帮你看着他。”
“不用。”
炉子里偶尔飘出几缕烟,阮辞怕这烟呛到顾祈,便把药炉一并拎了出来,放在门口煎煮。
她在门前的台阶上敛裙而坐,静静地守着朝阳和顾祈的药。
日复一日地等着里面的人醒,是她最大的寄托。
因为心里装着这么个人,其他的一切她都装不下了。
原来这种感觉,既可以是酥入骨髓的甜蜜,也可以是天翻地覆的痛苦。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忍不住想起,顾祈用自己的血肉为她撑着一方天地,一边淌着血一边嘴角低笑地与她说着世间最甜蜜的情话。
如果她注定会爱上这个人,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勇敢一些?为什么不去热情地回应他?
她怕这一生,会留下太多的遗憾。而顾祈这个名字,只要一提起,就会剜血扯肉般疼痛。
阮辞手扶着额头,神情怔忪。
朝霞淬亮了她的侧脸,尽是悲凉。
谢清予身体不便,还是一点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若要是换做以前,看她为了别的男人而如此失魂落魄,他可能会怒火中烧。
而今,经历了这一场生死变故以后,现实却像是一盆兜头泼下的冷水。
谢清予问:“阮辞,我们还有可能从头来过吗?”
离京这么久以来,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他牵念着家里的人,发现总在脑海里蹦出来的却不是与他朝夕相处、善解人意的叶代柔,而是身边这个桀骜不逊、勇敢坚强的女人。
他总是想起,离京那天,她站在风里,神色清淡地扬手把披风披在他的身上。
大抵那是她对他唯一的一次温柔,疏远的,清冷的。
可是那道身影,却从此烙在了他的心间,被岁月婆娑,渐渐凝结成了一颗朱砂痣。
他以前总是在伤害阮辞,没有一次是真正对她好过。
他说他想保护她,可是有谁需要一个彻底伤害过自己的人的保护?
谢清予道:“如果有可能,我会重新正视我们的关系,尽我所有努力,对你好,补偿你。”
他也可以像从前呵护疼爱叶代柔那样,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
谢清予蓦然想起了小时候,在阮辞还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的时候,他便是那样处处护着她宠着她。
那时的他都不敢想象,终有一天阮辞会成为他的妻子。
他应该是欣喜若狂的。
可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阮辞很平静,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们没有可能重新开始,或者说,根本不曾开始过。”
“以前的阮辞喜欢你,甚至很爱你。”她说,“我前几日在牢里做梦的时候,梦到了她小时候的事,你与她吵架,牵着叶轻雪离开,不曾回头看过,她回头看你时哭得像条可怜虫。”
谢清予神色一震。
“你一定以为,她那么倔强要强,是不会哭的吧。”